明姝心下隱隱約約覺得不對勁, 她讓銀杏出去看看, 可是銀杏出去麼有半會就回來了, “五娘子,外面有人守著……”
銀杏聲音裡都是遮掩不住的驚慌失措,明姝聞言,穿戴好親自到外面一趟。果然院門外面有兩個大漢守著。
“出了甚麼事?誰派你們來的?”
那看門的兩個大漢, 見著明姝,“是郎主派我們來守著的,說府中不太平。夜黑風高, 娘子還是回去吧。”
明姝回到房中,銀杏摸到她掌心冰涼,塞了個手爐在她手裡。
她坐在床上好會,半晌都沒有說話。銀杏開口道,“府裡也不知道發生甚麼事了, 恐怕今天二郎君是不會過來了, 要不,五娘子就先睡下吧?”
現在夜已經深了, 再等恐怕也不回來, 而且外頭那情形也不知道到底怎麼回事,不如先休息,等到明天天亮了再說。
“銀杏,你說,是不是我和他的事,家公已經知道了?”明姝突然冒出一句來。
從剛才入門開始, 她就一直呆呆的坐在床上,現在突然冒出這句話,簡直能把人給嚇死。
銀杏當即腦門上出了一層冷汗,屋子裡頭有炭火,還算暖和,就這樣,她還是打了個寒顫,“不至於吧?二郎君行事小心,這麼久了,不可能……”
說到這兒,銀杏閉了嘴,什麼不可能的。
主僕兩人陷入令人不安的靜謐裡,面面相覷,也不知過了多久,銀杏伺候明姝脫了衣裳鞋襪上床睡覺。正忙著,外頭傳來聲音,是個僕婦敲門,說是夫人要讓銀杏過去一趟,有事要問她。
銀杏心下大知不好,可夫人之命,無人能違抗,只能硬著頭皮去了。
領著她的人去的不是劉氏的院子還是前頭,等到進去就見到地上跪著的慕容叡。快要下雪的天,刮風都和落刀子似得,慕容叡上身就套著破爛的內袍,上面血跡斑斑。
銀杏頓時心就提到了嗓子眼。
上首坐著慕容淵和劉氏,慕容淵面沉如水,他臉上此刻沒有半點神情,根本看不出半點喜怒。
銀杏膝蓋一軟就給慕容淵跪下了,慕容淵抬手指了指慕容叡,“你告訴我,你家娘子和這混賬到底怎麼回事?”
慕容淵叫人把銀杏送回去,慕容叡在哪兒跪了差不多一個多時辰了,天寒地凍的,流出來的血都在衣袍上結成了冰渣子。把傷口和傷口附近的布料黏在了一塊。
劉氏勸道,“算了,人年輕難免會做錯事。他多大?算了。”
得知自己小兒子竟然和長媳攪和在一起,劉氏是驚大於怒,這兩人平常在她面前老老實實的,也沒見著眉來眼去,怎麼就勾搭在一塊了?
“算了?”慕容淵冷笑,“你知道甚麼,這種事要是被別人知道,有心人往上頭一彈劾,拿這個做文章,前途是半點都沒有了。”
慕容淵心中之前早有猜測,雖然慕容叡和明姝,明面上淡淡的,看上去似乎只是平常的小叔和長嫂,但在洛陽的時候,還是被他瞧出些端倪。男人看男人的心思,總是很準。可開始猜測只是猜測,一直到長樂公主叫人送了一封信來。
做阿爺的,尤其他還只有這麼一個兒子,對兒子報以眾望,長樂公主那封言之灼灼的書信,開始他也沒有全信。誰知道他只不過是略施小計試探一番,誰知道這死小子竟然還真的上鈎了!
慕容淵滿心的憤怒,更多的是失望。
次子比長子不管是天賦還是見解都要高出許多,誰知道到頭來,竟然給他做出這種混賬事!
慕容淵話語說的平靜,可是裡頭的怒火卻是怎麼蓋也蓋不住了。
他走過去,一腳踢在他臀上。慕容叡兩手被繩子捆在背後,屁股捱了慕容淵重重一腳,整個人撲倒在地,他掙紮著爬起來跪好,一聲不吭。
這沉默的模樣激怒了慕容淵,“倒是條好漢,可是我問你,現在這事長樂公主已經知道了,要是往上頭一告,你要如何?”
慕容家在朝堂之上佔據高位的人很少,他在這個三品刺史的位置上,都是小心翼翼,謹慎行事。他倒好,一個毛頭小子,剛剛摸到入仕的門邊,就給他捅出這麼一個大婁子!
“長樂公主……何以為懼?”慕容叡咧開嘴笑笑,他唇上已經皸裂開,露出鮮紅的肉,但哪怕成了這個模樣,他還是仰首笑道,“長胡家謀反,恐怕太後也不會多搭理她。何況我們家和太後並沒有任何交惡,太後恐怕不會管。”
話語剛落,慕容淵一巴掌抽在他臉上,那一巴掌慕容淵是用了不少力氣的,慕容百年來世代生活在代郡,族中男人個個是騎射的好手。慕容淵也沒有例外,哪怕年紀大了,但是底子還在,一巴掌打的慕容叡整個腦袋都往一邊去,鼻子裡淌血。
劉氏驚呆了,她站起來,拉住慕容淵,“你這是要幹甚麼!咱們倆可就這麼一個兒子了,打死他就沒了!”
“有這麼個兒子,我還不如把他打死了呢,省的他到時候給我闖下彌天大禍,我還得給他擦屁股!”
說著,還要去踹,劉氏趕緊拉下,叫人把慕容叡給送到房裡去,這天寒地凍的,剛剛又在方面穿著單衣吹了那麼久的風,要是處理不及時,回頭就算沒被慕容淵打死,也要凍死。
慕容淵看慕容叡抬頭,臉上哪怕狼狽,卻依然沒有半點悔過之意,怒火高漲,就要上去給他來上兩腳。
劉氏拼命拉住他,“你不是平常最喜歡他麼,打死他了,回頭我們還要給別人養兒子嗎?”
慕容淵這才停下,嗓子眼裡喘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