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四周都是種植麥子的田,幾乎沒有任何可供識別的器物,拉到麥草裡頭。少年捂住她的嘴,屏住呼吸。
那些人搜尋的聲音遠遠近近傳來。
明姝安安靜靜,窩在他身邊,沒發一聲。
那少年剛才那一聲‘將軍’,把她和他捆綁在了一塊,若是他暴露了,自己也絕對落不著好。
少年就貼在她的身後,她聽得到他緊張的心跳和故意放輕的呼吸。
那聲音漸漸向他們這邊過來。
明姝的心一下掉到了嗓子眼。她不會武藝,身後的這少年,看樣子也不是什麼多武藝高強的人。若是被發現,只有死路一條。
兩人屏住呼吸,空氣裡傳來一聲小小的破空聲,有什麼冰涼的東西在她身邊掃了掃,那東西離她只有一寸的距離,然後收了回去。
“沒有。”嘶啞的男聲在暗黑的夜裡格外的清晰。
窸窸窣窣之後,剩下來的是一片死寂。
兩人等了好久都沒有動,明姝兩腳發麻,她終於支撐不住往地上一坐,那少年身上暴出凜冽的殺意,提著她的肩膀,讓她繼續蹲好。
就這樣兩人不知道等了多久,待到天際終於翻出魚肚白,那少年才和虛脫似得,向後坐在田地裡。
捂住嘴的手終於松開,明姝一屁股敦在地上直喘氣,她回頭看了一眼坐在地上滿臉疲憊的少年,那少年生的眉清目秀,眉宇裡頭有股與生俱來的貴氣。
不過現在這個少年形容狼狽,田裡並不是什麼好地方,他的臉上被灰塵給蒙了一層,汗水流下來沖出溝溝道道,格外狼狽和滑稽。
明姝也沒好看到哪兒去,她餵了一晚上的蚊子,臉上手上都是被蚊子叮出來的包。
少年躺在地上,瞧著明姝被蚊子叮出好幾個包的臉,不由得笑出聲。
生死大劫過去之後,他渾身上下沒有半點力氣,他整個人向後癱在那兒,兩眼盯著明姝。
明姝向後瑟縮了下。過了會,她發現這少年似乎沒有過來的意思,嘗試著自己站起來。
蹲了一晚上的腿,根本撐不起身子,一下摔倒在地上。
少年嘶啞的笑起來。
明姝沒搭理他,休息了好會,她漸漸站起來,兩腿還是有點抖,但是好歹能站起來了。
站在有半人高的麥子裡,她左右張望,發現四周全都是陌生的景緻,都是一片一片連起來的麥田,不是她去過的任何一個地方。
明姝走了兩步,茫然無措,不知道自己該往哪邊走。
身後傳來少年的一聲痛苦的呻吟,她回頭一看,瞧見他抱住自己的腳踝,神色痛楚。
明姝沒有多想,過去檢視。
撥開他腳踝那兒的袴腿,發現他那兒受傷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被石頭還是別的東西劃開的,好大一個口子,血已經不流了,但是血肉模糊還帶著點泥土髒東西,看著格外的觸目驚心。
剛剛忙著逃命,只顧著往裡頭跑,對傷口完全沒有察覺。等到現在,性命暫時無憂,傷口處的疼痛才讓他察覺。
他抬頭凝視正在檢視他傷口的女子,瞧上去最多十五六歲,一身婦人打扮,臉蛋小小的,也不知道有沒有巴掌大,精緻絕倫的五官因為眼皮上被叮出的包而破壞了些美貌。
不過就是這樣,她還是貌美的驚人。
她看了他腳踝上的傷口,身子正要動,少年馬上說道,“你要是把我丟在這兒,自己跑了,會死無葬身之地。”
明姝啊了聲,她抬頭瞪著少年,“你說甚麼?”
少年郎繼續,“而且死的不僅僅是你一個,你的孃家,你的夫家,統統都逃不過。”
明姝頓時怒了,“你以為你是誰啊!還和我說這些!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丟這兒!現在說不定那些人還沒走遠,正在那兒守株待兔呢。就算沒找過來,沒人給你水喝,沒人給你飯吃。過幾天你就死在這兒了!”
明姝氣呼呼的,她好心好意過來看他傷口,這家夥竟然還威脅她!
“你以為你現在還是誰啊!就算是皇帝老子,也得乖乖低頭!”明姝眼露兇光,姝麗的面龐都因此帶了一股兇氣。
少年沒成想這麼一個貌美柔弱的女子,還能牙尖嘴利到這個程度,滿肚子的威風使不出來了。
明姝雙手叉腰,一副要和他吵到底的模樣。
少年嗤了聲,“這麼兇巴巴的,白長了那麼張臉了,你家夫君可真可憐!”
“我家夫君喜歡我這個性子,喜歡的不得了呢!”明姝不幹了,“再說了,是你拉我下水的,要不是你,這會我都應該出發了,還害的我家死了好幾個人!我還說你爺娘真可憐呢,生出你這麼個玩意!”
少年大怒,“大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