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胡府上下雞飛狗跳, 胡月華抓了弓箭就要去找慕容叡算賬, 左右哪裡真的敢讓她去, 胡月華兄長勢大,慕容家也弱不到哪裡去,真鬧起來,還不知道誰吃虧。何況胡月華都要進宮了, 要是在節骨眼上出事,家主怪罪下來,誰也擔當不起。
胡月華持著弓箭就要往外沖, 侍女家僕們哪裡敢叫她真的跑出去,左右湧上來就攔住她。胡月華哪裡肯依,朝著就把侍女們往外撥,胡月華體魄強健,那些侍女們被她撥開, 又聚攏過來, 胡月華氣急了,張弓對準侍女就要射殺。
侍女們全都傻了, 有些離得遠的, 尖叫閉眼,不敢抬頭。
千鈞一發的時候,胡文殊趕過來,見著妹妹要殺人大喝,“你又要幹甚麼!住手!還嫌太後手裡拿不住你的把柄是不是!”
胡月華看到比自己只大了兩歲的兄長哇的一聲哭出來,她指指那邊落了一地毛的禿毛野雞, “阿兄,慕容叡太欺負人了!”
慕容叡分明就是譏諷她是個假鳳凰,看上去鮮麗,其實就是隻野雞。
她怒從心來,拉弓就對準了他那隻屁股已經禿了的野雞,那隻野雞雖然羽毛禿了大半,但是警覺的很,胡月華才松開弓弦,野雞馬上撲騰翅膀噗的一下飛竄出老高,咕咕亂叫,跳上一個家僕的腦袋上,讓那一箭射了個空。
胡月華馬上又要來一箭,被胡文殊叫住,“好了,我去找慕容叡問清楚,你好好留在家裡不許再胡來了!”
胡月華委屈的要命,“阿兄,怎麼是我胡來,我要找大兄!”
“大兄現在有事。明天你就要繼續趕路了,別再鬧出事,這裡是平城,不是肆州,鬧出點事來,馬上就到太後耳朵裡了。”
胡月華知道自己出身顯赫,而太後那邊讓自己外甥女做皇後,其他嬪妃出身又不差,為了自己孃家也要打壓其他嬪妃的,自己的事要是落到太後耳朵裡,肯定討不了好,說不定連定好的分位都要往下壓。
“你好好在家待著!”胡文殊喝道。
他年歲不大,但是威嚴甚重,胡月華被喝得心頭一凜,不得已放下了手上的弓箭,哭著回房去了。
胡文殊知道妹妹的性情,叫人盯住她,把弓箭刀具等物一塊收了,免得她作亂。吩咐好一切,他就往慕容家裡去。
長兄胡菩提今日不在家裡,所以只有他去慕容家問個明白。
到了慕容府上,慕容淵父子都在衙署裡,今天不是休沐的日子,不在家裡。衙署那兒進出嚴格,有士兵把守,就連刺史府的佐吏們進出,也必須驗明正身。他到了那兒只能在門外幹等。
劉氏才在胡家那裡受了氣,哪裡肯出來見他,推說身體不好,讓新婦出來招待。
明姝也不喜歡這個毛頭小子,她自從見到胡文殊,基本上就沒有什麼好事。但劉氏不見,慕容淵慕容叡都不在,總不能真把人往這兒一丟就什麼都不管了。到時候傳出去,還說慕容家裡的心比針眼還小,和個晚輩計較。
胡文殊原先並不想對明姝說,但對著明姝的笑臉小半個時辰,她輕聲問,“阿公和小叔恐怕還要一陣才能回來,若是有事,胡二郎不妨先對我說,等阿公和小叔回來,我告訴他們。”
胡文殊知道自己現在在慕容家不受歡迎,拳頭緊了緊,他幹脆就和明姝說了。
慕容叡送了只拔了毛的野雞,明姝聽了差點沒當場笑出來,也虧他能幹得出來。
明姝嘴角差點要勾起來,馬上拿團扇遮了臉,輕輕咳嗽了聲,來遮掩快要遮不住的笑。胡文殊聽出來她咳嗽裡明顯的笑意,不由得抬了眼看她。
絲絹團扇輕輕蓋在面上,露出雙含笑的眉眼,只是那雙眉眼極力忍耐,不想叫客人看了自己的笑去。
胡文殊有什麼看不出來的,“昨日之事,是家裡小娘子做的過火了,但是女孩子臉皮薄,也經不起這樣的折騰。”
明姝團扇後的嘴角向下撇了撇,果然是向著自家人,妹妹做的再過分,只要受了點委屈,那就是情有可原。
她手裡的團扇往下挪了點,俏麗臉蛋露出來,“我若是說錯了,郎君別生氣,其實小叔給胡小娘子送個野雞,興許也不是甚麼惡意。”
明姝這話叫胡文殊皺了眉頭,甚麼叫做沒惡意,送來只野雞,還是隻扒光了尾巴毛的,要說這個都還沒惡意,豈不是全天下的都是善人了?
胡文殊滿臉不善,明姝卻不怕,在慕容家裡,她還不信他能上天。
“胡小娘子這麼一路,舟車勞頓的,恐怕也累了,家裡小叔叫人送過去一隻雞,不正好養養身子麼,山中養的野雞,不管是肉質還是湯味都比尋常要美味出許多。”
“聽你這麼一說,他還是好意了。”胡文殊怒極而笑。
“為何不能是好意?”明姝放下面前的團扇,嬌媚的臉上,瞬間凝重的叫人不敢直視,“心中有甚麼,看別人別物也都是甚麼,若是心存對他人的善意,怎麼可能馬上就覺得是別人加在己身的惡意?”
她怒起來的時候,雙目冰冷,沒了以往的柔軟和嬌憨。胡文殊想要反駁,想起昨日的確是妹妹做的過分了,若不是他出面,還不知道那位姨母要在外面等多久。兒子替母親出頭,誰也不能說他錯了。
胡文殊雙眼盯在她臉上,目光冰冷如鋒,明姝竟然半點也不害怕,嘴角噙著一抹得體的微笑,回視他。
有點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