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姝好會沒有說話,“以後咱們都離他遠點。過了這麼一年,咱們就回翼州了。”
夢裡男人的面貌她已經怎麼都回想不起來,夢裡似乎能清晰看到他的臉龐,但是到現在,不管她怎麼用力的回想,他的面目總是一片模糊。臉雖然已經想不起來了,但人的性格卻是最不容易變。
那男人霸道,行事無所顧忌。慕容叡現在還沒到那個程度,但她也不敢掉以輕心。
“是啊,熬過這麼會就好了。代郡也太可怕了。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就敢出手搶人。五娘子的衣著打扮還不是個普通婦人呢,這些鮮卑人還有沒有規矩了!”銀杏憤憤不平,說起幾日前的事,還後怕不已。
“好了。”明姝想起路上連續兩樁盯上她美色想要出手的齷蹉事,一樁比一樁兇險。活了這麼久,這麼兇險。如果沒有人來救她,就靠她自己,還不知道能不能活著回來。
“待會我去找小叔。”
“五娘子不是說要躲著二郎君麼?”銀杏眼珠子瞪的和銅鈴一樣,“怎麼?”
“一樁歸一樁,我不想和他有甚麼多餘的牽扯,但他救了我也是真。”她咬住下唇,“沒他,我恐怕也不能活著回來。”
銀杏無話可說。
休養了一段日子,等腳能下地了,才到慕容叡那裡去。
這段日子慕容叡可沒閑著,在武周縣裡走親訪友,除了晚上,幾乎一連幾天都見不著人。明姝去了,也撲了幾回空,到了傍晚,才抓到人。
這幾天越發冷的厲害,慕容叡一回來就在屋子裡頭把沾滿了寒氣的外衣脫掉,換上居家的綿袍,衣服剛換上,外頭的家僕就來報,說是娘子等在外面。
慕容叡隨意整了整衣襟,就讓人請明姝進來。
明姝一進來,就見到慕容叡在整理衣裳。她下意識掉頭往外走。被慕容叡叫住,“嫂嫂都來了,怎麼一句話不說就走了?”
明姝背對他,“小叔還在整理衣冠,我出去避避。”
他聽著她話語裡已經流露出一股惱怒。
“這就不用了,我已經整理好了。”說著把手一垂,“再說了,嫂嫂不是外人,不必見外。”他特意在‘不是外人’四字上咬重了字眼。乍一初聽覺得沒有什麼,可是隻有明姝聽出裡頭的調笑。
抱也抱過了,還在外頭對人說她是他婆娘。當然不算是外人了。
她回過身來,見慕容叡已經隨意坐在坐床上,“嫂嫂坐。”
明姝坐下,他叫人把煮好的羊奶端上來。實行漢化也有好幾年了,但畢竟時間畢竟不長,加上代郡離洛陽千裡之外,執行起來就要打上不少折扣。慕容叡雖然會說漢話,但生活起居還是老一套。
羊奶已經煮過濾過了,飄著淡淡的腥羶,接著燈光,甚至看到上頭飄著的一層薄薄的油。
“嫂嫂喝吧,在外頭過了一夜,應當知道在這兒冷起來不是開玩笑的,喝這個才能禦寒。”他拿起陶碗,對明姝一送。
他說的都是真的,在這個天寒地凍的地方,只有肉奶才能維持體溫,郊外的那一夜,她吃了點肉,和他依偎抱在一塊,才堪堪熬過了那個晚上。
她接了過來,垂首喝奶。
一入口,就是滿滿的臊味兒。庖廚下可能就是把羊奶煮開就行了,別的一概都沒有加,這麼喝起來,真的難以入口。不過再難喝,她還是一閉眼,把碗裡羊奶一飲而盡。
喝完就聽他問,“嫂嫂到我這兒來,是有事麼?”
如果沒事,也不會來了。
“我是來道謝的,多謝小叔。如果不是小叔,我現在恐怕……”
那個貌美的女子已經恢複了冷淡的客氣,眉眼低垂著。
賞心悅目的冰美人兒。
他內心嗤笑,隨即嘴角挑起一抹惡劣的笑,“既然嫂嫂是來謝我的,那麼嫂嫂帶了謝禮沒有?”
啊?明姝目瞪口呆,完全沒想到他能出這麼一遭。
慕容叡大大咧咧手臂一伸,掌心攤開。
“嫂嫂該不會是就只帶了自己來吧?漢人最講究謝禮,我不貪心,不管嫂嫂給甚麼都成,哪怕嫂嫂身上戴的也成。”
他滿眼真誠,好像她才是那個戲耍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