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零仔細回想了一下,公子開明那堪稱絕技的變臉,認真地點了點頭。
有著闇盟名劍手鬼飄伶帶路,一路上暢通無阻。雖有人好奇這張生面孔,卻也沒莽撞到上前詢問。鬼飄伶帶著應零來到一處閣樓,之後便不再前行。
“我還有事,你自己進去吧,勝弦主就在裡面。”
應零對著鬼飄伶點了點頭,轉身走了進去。她踏入房中,未見勝弦主,先聞常陽音律。
循著幽幽琴聲找去,應零便看到了層層紗幔後,那道撫琴靜候的婉約人影,她的身旁還有一個同樣在等待的中年劍客。
“血月孤紅,應邀而來。”應零在外面微微屈身,然後掀開簾幕走入內室。桌上熱茶已備,應零也沒客氣,坐在了明顯就是為她準備的空座之上。
一者是摯友,一者是知音,無論是西經無缺還是應零,都仔細聆聽著太古之音,靜默無言,直至一曲終盡。
應零輕輕鼓起了掌:“沉淪海上,曲阻殺戮,赴約那日,聲寄憂思。時至今日,吾終於等到勝弦主為知音而奏的一曲了。”
“既為知音,一曲何妨?”勝弦主看向應零,“你若想聽,無焰再奏便是。”
“嗯~繞樑一曲,足夠吾回味很久了。”應零品了一口茶,放下了杯子,“吾非是貪得無厭之人,還是將機會留到下次吧。今日前來,不為敘舊,但求一劍。就不知屍神,意下如何?”
西經無缺沒有開口,而是將目光投向了長琴無焰,見她微微頷首,才緩步踏出。
“裝修不易,不宜破壞。”應零感嘆了一聲,取出一面沙盤放置在桌上。陣法啟動,周圍的一切佈置盡被水膜包裹,保護它們不受劍氣的破壞。
相距不遠,應零能清晰地感受到西經無缺身上的內斂劍意,她也刻意將自身劍氣外洩。在互察劍意的一瞬間,意識互動,兩人同時置身於一片空地之上,一場無形的劍決將在此展開。
“在下,西經無缺,屍。”西經無缺劍指劃過身前,一柄靈劍逐漸成型。
“吾,血月孤紅,應零。”右手托起一輪血月,應零自其中緩緩抽出了血戮。
“血器。”西經無缺看向她手中邪劍,一語道破了血戮的本質。
“靈劍。”應零也看穿了西經無缺的劍。抽取自身靈體,凝聚而成,是屍神的一部分。
“此劍名曰,犁靈。”
“血戮。”應零雙指拂過血戮,劍身平直無脊,刻有紋路詭譎的血槽。
手挽劍花,一甩長劍,應零與西經無缺互相對峙,誰都沒有先出劍。然而劍未出,意已動,氣先發。不斷有劍氣自兩位劍者身上逸散而出,雙方鋒芒盡露,劍光幾近凝實,劍氣相沖,金戈碰撞之聲不斷,劍影層疊連綿不絕。
當日隔著半片沉淪海,應零的劍氣直衝孤舟,目的正是要掀翻木筏,然而這道澎湃劍氣卻被筏上的西經無缺一劍分化。
如此精準,他的劍法造詣遠勝於只懂以勢壓人、以力取勝的應零。這場劍決,不戰已敗。之所以堅持,不過是欲借犁靈之劍,提升自身的感悟。
同為闇盟名劍手,鬼飄伶正如他的名字,不只身法詭異,劍術也堪稱鬼劍。應零自他的身上學到了一個“詭”字,是為鬼影難覓,飄忽不定,劍勢詭變,令人防不勝防。而闇盟首劍西經無缺,則是將一個“無”字型現得淋漓盡致。
蓄勢一劍破開無邊劍氣,結束了持續已久的劍氣之爭。應零與西經無缺同時出劍,氣勢凌厲,你來我往間,雙方各拆了幾十招。越是對戰,應零越是心驚,西經無缺劍之玄妙,無招無式,卻又有招有式,所用招式皆應對手而生。
“你的劍,飄逸詭變,是鬼飄伶的劍法。”西經無缺手持犁靈,與應零繼續對峙,“當日沉淪之上,你的劍卻非如此。空有劍氣,並無劍意,是空洞之劍,只為殺戮而揮。”
應零沒有說話,手中邪劍化作血氣消散。與此同時,犁靈返虛,重歸西經無缺的身軀。這一場意識劍決,兩人皆是毫髮無傷,雖然看似平分秋色,然而誰都明白,勝負已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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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你,無形無相,無常無定,以‘無’應‘有’。”應零笑了起來,不見戰敗的失落,“以空無之境包容森羅永珍,這樣的劍,即便吾用盡千招萬式,也贏不了無窮無盡的你。”
“看來你已經得到你所要的,那這場對決,也沒繼續的必要了。”西經無缺正欲睜開眼,脫離意識交流,卻因應零的一句話多停留了一陣。
“吾的劍是因殺戮而生,你的劍卻是為守護而存。”應零敬重地鞠了一躬,“先生這一劍,吾此生不忘。”
從意識之境出來,勝弦指下琴聲猶未絕,不知是意識之鬥只持續了短短一瞬,還是常陽早已另起一曲。應零從桌上取回沙盤,她的身上劍意充盈,卻被壓制得極好。
“這一戰,將會是吾在魔世的最後一戰,多謝你們。”應零的感知掃過兩人,最終朝勝弦主行了一禮,“叨擾許久,吾也該告辭了。日後有緣,江湖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