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那道認真批複奏摺的背影,疲倦很快襲來,不知不覺便睡著了。
再度睜眼, 她正好好躺在熟悉的床榻, 身上穿著寢衣, 想來是萱月她們替她換上的。
揉著生疼的腦袋, 奚念知暗暗想,這宿醉的苦頭,她是真的不想再吃了!
“萱月, 萱月……”靠在床側, 奚念知有氣無力地長喚。
“姑娘, 您醒了?”人未至,聲先到,“姑娘, 您昨晚怎麼又喝酒了?還喝得爛醉如泥,還好老爺昨晚沒回府,若被他發現,一定會很生氣的,到時姑娘又讓咱們怎麼向老爺交代?”
奚念知心想,她這不也是沒有辦法嗎?
萱月在外又氣道:“給姑娘煮了醒酒茶, 我馬上拿去溫了再端過來。”
“等等,萱月。”奚念知把她叫住, “比起這個, 你讓趙統去外郊幫我把爹叫回來, 就說我有重要事情找他。”
“吱呀”,門開了。萱月疑惑地進來道,“姑娘出什麼事了?”
“是關於皇上病情的事,你讓趙統跟他這麼說便是了。”
萱月神情頓時緊張:“好的,我立即去。”
等她忙裡忙慌出去,奚念知撐著昏脹的頭,起來倒了杯溫水慢慢啜著。
窗外的太陽漸漸往上升,她默默在心裡算時辰,爹快馬加鞭回來大概須半時辰,進宮再半時辰,按理說,應該能在皇上午膳前趕到。
如此便好,奚念知長舒了口氣。
如她所料,她爹奚崇花了半時辰左右,便回到了府中。
兩人關在房間,奚念知將她的發現詳細道來,她略去她穿成貓親眼目睹的過程。只說與皇上一同用膳,皇上每日喝的藥湯不小心從桌面墜落,她在地上發現了藜蘆殘渣。
這自然是胡說八道,事實上陳珂十分細心,並沒有殘渣。而且這湯藥由十多種藥材熬製而成,單靠聞,也難以辨別。
“此話當真?”奚崇聞之色變,臉上布滿驚恐與不可置信,“陳珂怎會、怎會……”
“爹,當務之急是你立刻進宮面聖,讓皇上將相關人等捉拿歸案,嚴加拷問後找出幕後主使。”
奚崇臉色煞白,他踉蹌著後退兩步:“念兒,這可是滅族之罪啊!陳珂明明不是這種人。”
奚念知抿抿唇,她知道她爹現在心裡難受,可是――
“爹,您快進宮吧!”她催促道,“再晚些,不知禦膳房是不是又做出一堆加了芍藥的膳食。”
“念兒。”奚崇定定望著她,雙唇囁嚅,似乎想說什麼,終究卻未開口。他點點頭,“你說得對,爹馬上進宮,你在家等爹的訊息吧!只是……”
“只是什麼?”
奚崇搖搖頭,長嘆一聲氣:“無事,爹去了。”
目送奚崇出府,奚念知才真真正正安了心。
她轉身回房,喝了碗小米百合粥,便耐心等待爹爹從宮中回來。
在房中走來走去,奚念知不時望向窗外。
又在心裡琢磨,為何陳珂陳伯伯會做這種事情呢?是不是有迫不得已的苦衷?
她還記得,從前陳伯伯來家中拜訪,總會在路上給她稍些新鮮的零嘴兒,什麼糖炒板栗什麼南瓜乳糖等等。
還有,她爹十年前遇到了一樁事兒,他為禹王側妃看診不過幾日,側妃便滑了胎,這事後來查明乃後院爭寵所為。但當時側妃的孃家氣不過,暗地裡找人想教訓他爹一頓。陳珂陳伯伯那時與他爹在一起,幫襯了不少。可以說若非陳伯伯在,他爹的左手說不定都要廢了。
兩人是同僚、知己,還是數度共患難的人。
如果換做是她,現在會如何做?
奚念知猛地一驚,暗道不好,她爹方才欲言又止,難道是想去陳府報信?
她相信她爹的為人,他或許是想讓他府中子女幼孫先逃離京城?
可皇上怎麼辦?
奚念知猛地小跑出門,命人準備馬車,她要進宮。
顧不上那麼多了,她得趕緊告訴他。
萱月看她急得小臉時而蒼白時而潮紅,也跟著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