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端午, 天氣便開始有了夏季的悶熱, 早晨竟是一絲風也沒有。
初寧被徐硯牽著手慢慢往碧桐院去。徐家的路, 她很熟悉, 但今日走過,卻有種因為身份轉變的陌生。
她嫁給徐三叔了, 不再是那個寄人籬下的小可憐, 以後是這個家的一份子。
她望著新刷過的白牆與朱紅柱,抿抿唇。
徐硯在這時發現她正用力握了握自己,側頭看去,卻見小姑娘眼神堅定地望著前方, 彷彿前邊有什麼刀山火海要她淌過去似的。而......她的手在用力,是她無意識的。
手心也汗津津的。
徐硯眼底就掠過笑意,緊緊回握住她,微微側身在她耳畔說:“不用怕,刀山火海也有我在前頭,尖刃我幫你踏你,火舌我幫你撲滅。”
初寧猛然抬頭,他離得近, 唇就輕輕擦過他下巴。徐硯又低笑一聲,說:“謝禮已經收到了,所以你更加不用緊張。”
他幾分調笑, 初寧臉熱了熱,拿帕子在他下巴擦了一下:“您以前不會這麼哄人的。”
甜言蜜語,聽得她心頭怦怦直跳。
徐硯伸手給她扶了扶鬢邊的鳳首步搖:“以前想哄, 怕嚇跑了你,如今娶到手裡了,不怕你跑了。”
說得理直氣狀,頗有耍流氓的作態。
初寧眸光幾轉,張了張嘴,然後嗔他一眼,臉頰嫣紅。
兩人停在遊廊上,依得極近,十分親密。同樣往碧桐院去的徐立軒三兄弟一眼就看到了。
只見小姑娘穿著大紅繡海棠的交領儒裙,與身如玉樹的徐硯立在一塊,嬌小明豔,一顰一笑溫婉動人。
那樣的激發人保護欲與......佔有慾。
徐立軒滿眼都是她帶笑的瀲灩雙眸,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同時又是滿心苦澀。她......昨天嫁給他三叔父了。
徐立軒突然就笑了笑,移開視線,望向陽光明媚的藍天,所有的情緒都被他收入眼底。
“三叔父都在我們前頭了,我們得快走兩步才是。”徐立宇突然一把拍了拍身邊的三弟,說話聲讓徐立軒回神。
“走那麼快也晚了,索性不如慢慢走就是。”徐立安嗤笑一聲,甩開二哥的手。
普普通通的對話,徐立軒卻覺得有些奇怪,回頭看了兩個弟弟一眼。可徐立安早已收起方才陰鬱的樣子,朝兄長微微一笑。
徐立軒說:“走吧,即便是落在後面,也不要遲得太久,一會父親要責怪。”
三人拾步再往前走,初寧和徐硯已經離開遊廊,到了穿堂的位置,他們根本就看不到背影了。
越離碧桐院近,初寧腳下越堅定,脊背挺得筆直的。在進碧桐院的時候,徐硯側頭偷偷看她一眼,眼底都是笑意。
碧桐院裡已經有熱鬧的說笑聲,徐家的長輩,二房未出嫁的兩個姑娘,連徐琇雲也回來了。
林媽媽見到兩人跨進門檻,當即就笑道:“三老爺和三夫人可不是說到就到了嘛。”
屋裡的人霎時都朝夫妻倆看了過去,齊唰唰的,初寧腳子頓了一下,很快又揚著笑跟上徐硯的腳步。
徐老夫人先是細細打量小姑娘,見她走路姿態如常,帶著打趣的目光就掃向兒子。徐硯有所察覺,低頭咳嗽一聲。
老人這才滿面笑容地說道:“快過來給娘瞧瞧。”
屋裡人都笑了出聲。
初寧被鬧了個滿臉通紅,林媽媽壓著笑意說道:“老夫人,您還沒讓新人敬茶呢。”
“對、對對!先敬茶,拿了大紅封,老三媳婦再甜甜喊我一聲娘。”
老人緊跟著就打趣著,屋裡又是一陣笑聲。
這個時候徐立軒三人正好趕道,三個墨跡的少年被自家父親都瞪了一眼,忙站到長輩身後去。
已經有小丫鬟捧著茶送到兩人跟前,徐硯與初寧捧著茶在早先放好的軟墊子上。
徐硯先把茶奉上:“娘,請喝茶。”
徐老夫人睨他一眼,語氣嚴肅地說道:“如今你已成家,你媳婦年紀小些,你切記要多謙讓,莫要委屈了人。”
徐硯心頭一陣詭異,低垂著眉眼應道:“謹遵孃的教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