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到剛才自己被罵的一句‘浪蕩子’,心裡有些拿捏不準。
老夫人此時又揚聲喊來林媽媽:“你和一個婆子好生扶著姑娘,我們回去!”
竟是對初寧有一股的憐惜,似乎還很難過,而且是壓著怒氣。
對待小姑娘和對待他的態度,親疏一目瞭然。
徐硯心裡百轉千回,從來沒有這樣琢磨不清一個人的心思。
齊圳見三爺被老孃打了,低頭摸了一下鼻子,趁機跟上,然後偷偷朝他說:“三爺果斷,老夫人尋到這裡來,恐怕是有人告密。您這下手的時機正好。”
說著還朝他比了個大拇指。
徐硯眉頭一皺,齊圳已退到他身後,眼觀鼻鼻觀心的走路。
又走了幾步,徐硯腳步一頓,恍然他老母親誤會了什麼。不但是母親誤會,就連屬下也誤會了!
他一時間不知道是該氣還是該笑!
——他是那樣的人嗎?!
他再想娶小姑娘,再想叫母親同意,也不可能做出這種先斬後奏的事來!
那樣把初寧當成什麼了!
徐硯真是對這誤會沒好氣,首次發現自己居然在母親眼裡的品性是如此惡劣。
一行人回到碧桐院,初寧先被老人吩咐林媽媽,送到跨院去休息。小姑娘忐忑,徐硯彎了腰,跟她輕聲說:“你今晚就在這兒睡吧,我與娘說幾句話就回,我們明兒見面了再說。”
初寧只能一步三回頭,被林媽媽帶到跨院。
她走後,老夫人卻是朝兒子冷聲:“跪下!”
徐硯雖明白誤會,還真的一撩袍擺就跪倒。
老人看著他身上沾滿雪的大氅,閉了閉眼,沉聲說:“你怎麼可以如此行事!”
“兒子要跟宋兄求娶初寧。”
徐硯索性直接挑明。
徐老夫人氣得胸口起伏不定。剛才孫兒在她跟前說要求取宋家丫頭,如今就換成她的兒子了。
“——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啊!你們叔侄是要逼死我,還是要逼死初寧!”
此話一句就道出事情原委了。
徐硯心中一凜,果然是徐立軒到老人跟前說了什麼,或者已經跟他一樣,和老人求娶了。
他說道:“兒子本就有了決意。兒子從未求過母親什麼,自小便言聽計從。兒子喜歡的也好,不喜歡的也罷,都謹記著母親的教導,以家族為重。這是兒子身為徐家男兒的責任,但兒子唯獨在娶妻一事不能讓步。”
“我已經承受了亦接受家族的安排,但還請留給兒子一個能牽掛著的人,讓兒子能在疲憊無助的時候,想到家中還有那麼一個人.......與我立黃昏!”
“——所以就這是你無視祖宗禮法的理由嗎?!”
老夫人聽著他的陳白,怔怔看向一邊的燭火,眼淚不知不覺就落了下來。
她知道為了這個家,為了在丈夫去世後,還能保住這個家的榮華,小兒子做了很多犧牲。
明明是幼子,等她百年後,這家其實就是老大的,他本可以隨心過自己的人生。但他最終還是入了仕,這條路,最後恐怕也得為兄長而犧牲。
此時,徐硯終於為自己辯道:“兒子什麼也沒幹,只是帶初寧去賞梅了。”
他還敢睜眼說瞎話!
徐老夫人氣得又想打他,眼淚落得更加洶湧。
徐硯抿抿唇,沉靜的面容也有了絲絲裂痕,忍了再忍說:“娘親,兒子再怎麼樣,也不會用這種招數逼您同意。那我與禽獸有什麼區別!”
“真的?!”
徐硯用語刺耳,徐老夫人總算半信半疑,最後,再三打量兒子的神色。看他一副憋屈的樣子,壓在心裡那顆大石總算是落下來。
——如果真的沒有,那還好。
“你先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