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硯連帶把袖子也抽出來了。
小姑娘不滿地翻身,卻是抱住他的被子,還送到鼻端聞了聞,就那麼抱著被子繼續睡。
徐立軒是首回親眼目睹初寧的依賴,就像個還在牙牙學語的孩童一樣,再單純不過。他先是一愣,心頭翻湧的怒意瞬間被澆滅。
所以他剛才看到的,都是初寧主動的?
而他的三叔父已經站起來徑直越過他。
徐硯轉過屏風,一束光正好斜斜照在他眉宇間,他順著望去。臨南的窗戶開著一條小縫,陽光正從縫隙中湧進來。
他再微微側頭,眼前光影交疊,自己映在青紗屏風上的影子無比清晰,還有架子床模糊的輪廓。看到最後,他又神色無比平靜地把雙手攏進寬袖中,緩步往外走。
徐立軒雙腳像灌鉛一樣沉重,連忙跟上。
叔侄倆一前一後出了內室,徐硯吩咐汐楠她們:“你們到屋裡照顧著,一會有話問你們。”
兩個丫鬟應是,腳下悄無聲息地進了屋。
徐硯又一抬袖子:“坐。”給侄兒指了指下手的椅子,自己已先落座。
徐立軒還在反複思考自己的猜想,但比剛才卻是冷靜不少。少年郎躊躇著再度去窺探三叔父的神色,發現對方神色風輕雲淡,是慣來的內斂。
徐立軒免不得一陣喪氣,他又怎麼可能看透三叔父在想什麼!
“慌慌張張的做什麼。”
問話聲從他上頭飄下來,徐立軒嗓子發緊,好半會才回道:“是聽說初寧妹妹回來,說好小住幾天,結果才半日,所以侄兒有些擔心。”再也沒有了剛才放肆的氣勢。
“下回莫要亂闖,也好在我沒娶親,娶親了你也這樣不成。”徐硯‘唔’了聲,語氣略嚴肅。徐立軒忙說道:“是侄兒有失分寸。”
說罷,他又張了張嘴,猜想三叔父對初寧有私情的事卡在嗓子眼,想詢問確認又不能夠。
現在細細地想,如若三叔父有私情,被自己撞見該慌亂才對。
可三叔父在他面前表現得太淡定了。
真要說私情,除了握住小姑娘的手,其它也不能說明什麼。何況三叔父連走路都是牽著小姑娘的手,初寧對三叔父的依賴,他也看得分明,事情真的未必是他猜測那樣。
但如果是他猜對了呢?
徐立軒感覺自己就像在烈火油烹裡,不安到極點。
“這兩日我想了想,你是要在年節前趕回京的,住到十月底,我就派人送你回京。”
“三、三叔父?!”徐立軒聽到回京,著急地看過去。
徐硯依舊神色淡淡地道:“怎麼?你不是和長輩說會在這個時間前趕回家的?”
“是、是說過。”
“父母在,不遠遊,遊必有方。你既然答應歸期,那就要做到君子一諾,言出必行,不要叫家裡為你擔憂。再晚,遇到下雪的地方,河道也會不通,車馬也有危險。十月底已經是最晚的時間。”
“三叔父,如若侄兒說不想回京呢?”
徐立軒站起來,話裡帶了負氣。
為什麼三叔父要趕自己回去,難道還是怕自己發現什麼?!
徐硯對他的作態嗤笑一聲:“那你就在這裡待著,我今年會帶初寧回京一趟。我準備向工部遞告假條,回京探親,只是時間定不下來,未必能與你同程。你要留下,你就留下,左右府裡餓不著你。”
立在堂中的徐立軒臉上霎時火辣辣,彷彿自己赤條條,什麼心思都逃不過三叔父的一雙眼。
而且三叔父顯得再坦蕩不過,他即便懷疑,也無從懷疑。
最後,徐立軒只能剪斷千頭萬緒,朝高坐上的三叔父揖一禮:“侄兒聽從安排。”
只要三叔父是有那樣的心思,剩下的日子裡他肯定也能分辯。三叔父和小姑娘差著一輩,又是友人之女,該不會做出這種被人詬病的事才對,不然三叔父的仕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