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徐大老爺和徐硯落在最後,一個神色威嚴,一個閑庭漫步般,面上的笑都那麼漫不經心。
前邊的動靜慢慢遠去,幾乎要聽不見了。夏蟲或急或緩地在鳴叫,夜風吹過,拂在面板上,略微的涼。
徐硯的步子就突然停頓:“大哥要說什麼,現在說也一樣的。”
徐大老爺側頭。銀色的月光落在弟弟肩頭上,他神色與那幽幽的光華一般清冷,笑意不達眼底,疏離極了。
“去我書房,坐下說。”
“不必了。弟弟向來懶惰,不情願走那麼多的路。”
拒絕得毫不客氣,徐大老爺臉色也不太好看了,終於沒忍住沉聲說:“你這究竟是要做什麼,難道大哥還會吃了你不成?你都為官兩年了,什麼是輕重難道你還分不清楚?”
徐硯輕笑一聲,三分挑釁:“弟弟以為的輕重與大哥期待的不太相同。”
“徐硯!”
徐大老爺臉色急變,剛才對他態度的一分不滿上升到十分。
自己被連名帶姓的直呼,徐硯也不太在意,依舊淡淡地笑:“我已經按著你們所想,走仕途,要做助力,你們現在又不相信我的能力。既然如此何必讓我入仕。”
“你有能耐為兄清楚,可你這是在自毀前途!如今外頭都傳你出賣宋霖,我是想要幫你,我們不是政敵,無名子大師又不在京城,難道不該你我商議?!你二哥今日為了你,都忍著氣奔走一天!”
徐硯沒有說話,盯著情緒激動的兄長看,為他提到尊師而眸光銳利。
徐大老爺為弟弟的油鹽不進氣得胸口痛。
暗夜中一名管事樣子的人匆忙前來,那人是在徐大老爺身邊當差的。見到兄弟二人,松一口微喘著稟道:“大爺、三爺,外頭有人遞了這個貼子,現在要見兩位。”
徐大老爺聞言接過,驚訝地吸了口氣。
貼子上蓋有太子的小印,太子的人來了!
他將貼子又給弟弟看,徐硯掃了眼,站在那裡八風不動,氣得徐大老爺去拽他袖子。實在是怕了他的倔強性子:“走,跟為兄先去見見人,有什麼一會再說!”
徐硯總算動了,慢吞吞跟在兄長身邊,半垂著眸,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能被太子派來的,自是心腹,正是東宮屬臣詹事府的諭德陸允行,不過官從五品。徐大老爺吃驚一位諭德居然會是太子心腹,沒敢怠慢,客氣請他用坐下用茶點。
不想陸允行拱手說:“下官只是替太子殿下傳話兩句,徐寺卿不必如此麻煩了,太子殿下說,宋閣老的事小徐大人要受委屈了。”
話落朝徐硯兄弟再拱手,竟就要再戴了鬥篷的兜帽離開。
徐大老爺再三請他坐,想要再細探聽,為什麼太子會差人來說這一樣句話。
——這裡頭明顯有他不知道的事!
可人並不多做停留,婉拒言謝,匆匆離開。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徐大老爺沉著臉看向弟弟。
徐硯雙手攏在袖中,目光輕飄飄地落在搖曳的燭光上,說:“就如同陸允行所說,兄長不必再為弟弟憂慮了。”
說罷,在兄長鐵青的臉色中踱步離開,將脊背挺得筆直,來掩飾此時心中的那絲落寞。
功名利祿,有用與無用......所有看中他的人,都不過如此。
他在他們眼中,其實就是有助仕途,僅此而已吧。
暮思院內,上房還留著燭火,初寧坐在臨窗的炕上絞幹頭發。汐楠讓綠裳先去休息,屋裡只得她一人在伺候,手裡的手發細滑如上好綢緞,叫她羨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