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和那兩個西域舞姬比誰要好看?”
被她問得頭漲,他幹脆抖落出來:“哪兒有甚麼舞姬,我其實一個丫鬟也沒的。”
夏意收回身子,撇撇嘴角:“不要你騙我,你分明就誇過她們的,還說她們是妙音‘迦陵頻伽’。”
景深難以置信:“我絕不信我說過這話,若是我說的,我——”他指了指河面,“我就掉進河裡去。”
“不要你賭這牙疼誓,你明明就說過的,就在小廚房門邊兒上。”她難得地生了氣,丟開他的手自己往前去。
腦袋裡一團亂麻的景深忙追上去,委屈巴巴認錯:“那時是我情面難卻,只顧著說大話了,可我是真的沒有丫鬟,更沒甚麼西域舞姬,至若說她們是妙音鳥,若真的說了這話,也是一時糊塗。”
可夏意哪兒還在聽他的話,一雙眼早看去河房外露臺掛著的紅燈籠上,眼神熠熠。
景深:“……”所以她究竟生沒生氣?又為何會記得他兩年前胡謅的話?
“景深,好多畫船啊!”她指了指不遠處的湖面,去去來來周折其間,還隱隱聽見蕭鼓聲。
“走罷,我們自己也能坐。”既然捉摸不透小姑娘的陰晴,那就順從她罷。
從棲月居外不遠處上了艘小畫舫,能見兩岸紅燈籠與竹簾紗幔,悠悠泛在河面像是踩在輕飄飄的雲端,夏意小心翼翼地坐下,仰頭看篷上掛著的羊角燈。
景深坐在她對面,說:“其實,夏月裡是最熱鬧的時候,你若那時候來定會喜歡的。”
“我今日來也很喜歡。”她偏頭,從小窗看外頭。
景深單望著她側臉,雖已不如以前肉乎了,但還是軟軟的,讓人忍不住戳上一戳。
等轉過另外半邊臉的夏意無辜捂住臉頰時景深發現他已經動手戳了,訕訕收回手。
“有件事我想同你說很久了。”景深撫摸下指頭,眼瞼微垂。
“什麼事?”
他提了提氣,身子前傾湊去她耳邊:“去年夏日裡,我在石榴樹底下偷偷親過你。”
“那……那我也有件事未同你說。”
她竟絲毫也不驚訝!船微微晃了下,景深教篷頂晃動的羊角燈刺了刺眼,彷彿知曉了什麼,卻不敢信。
夏意實誠說與他:“其實那事,我也是知道的。”
畫舫內靜悄悄,只能聽見河房內有人說笑以及遠遠的蕭鼓聲。
“那時你不生氣?”良久劃破寧靜,他心虛問她。
“不氣,那時我只害怕。”怕到好幾日都躲在屋子裡。
“我還以為只有我怕。”
“你才不怕,你之後幾日對我殷勤得很,我就更怕了。”
這話聽著不對勁,景深又擰了眉:“你怕甚麼,我會吃了你不成?”
“那事我都忘了,就不提它了罷?”
“忘了?那方才說知道的人是誰?”
“方才記得,現在忘了,別說了罷別說了罷——”她拖著長長的尾音哀他,還說唱小曲給他聽的話,毫無戒備。
倘若留意些,會發現景深藏在燈火之下和黑眸沉了幾分。
在她顧自唱起小曲兒的一剎那,船抖了抖,大抵是她嚇著了船伕,正偷偷笑時景深便朝她過來……
既然忘了,那便重溫下。
好巧還是石榴釀的甜味。
畫舫再度平穩時,二人的唇瓣也沒分開,燈影投在船板上,無一漏隙。
溶溶河面上泛著燈籠紅光,閑閑畫舫內唯聞兩人怦怦心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