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內好似裝了幾口大鐘, 嗡嗡作響,擾得景深心驚頭暈。
慌神離開少女的唇,著急後退時卻因半跪著行動不便倒在地上,後背硌在小石頭上生生疼著, 眼被昏昏日光晃得睜不開, 想撐著身子坐起來時卻又發覺雙手止不住發軟……
無心管顧哪處疼, 此時的景深只敢一聲不吭地躺著。
禽獸不配抬頭。
可等了許久也未聽夏意出聲, 少年眉頭深皺,拋了懦夫作為, 一咬牙撐坐起來, 卻見夏意仍舊安睡在榻,只有福寶守在她邊上氣勢洶洶地瞪著他,肚子裡還發出呼嚕嚕的聲音。
她沒醒?
她沒醒……
少年始終遏在胸腔裡的一口氣由喉頭慢慢吐出,僵直的身子瞬時軟下來, 撐著腦袋坐在地上,大掌覆在眼上。
適才, 是他輕薄了小姑娘。
這個認知在景深頭腦裡撞來撞去,洪鐘萬鈞,夏意所定。
不知坐在這處想了多久, 心跳不如將才猛了他才掃了掃發從地上起來,一眼也沒敢看夏意, 狼狽走到井邊。
腿腳像是被人打折大病初癒似的,走過去比揹著個人還耗勁兒,汲水時也轉不動轆轤, 總算打起水來發現裡頭還有個大西瓜……
藉著冰西瓜的水澆了些在臉上,他總算回過些神來。
他盯著西瓜的眼神像是要把它盯出個洞來,摸著大西瓜拷問自己。剛剛他,為何會親她?單是為了想嘗嘗看什麼滋味嗎?
到這兒他又收回手輕撫了撫唇,若嘗得沒錯,她嘴巴該是甜的,像她常喝的甜糖水得味道,抑或還有那片石榴花瓣殘留下的甜味……
指頭覆蓋下,少年的唇角翹了翹,幅度就像福寶吃飽喝足趁意時的嘴角。
趁願之後又湧上陣懺悔,懺悔他怎做出這等輕浮小人之舉?
“景深?”
井亭外響起夏意的聲音,心緒不寧的景深渾身一繃,沒敢轉身,又假意捧了一捧水澆臉,找回魂兒問:“你醒了?”
若是細聽,能辨出他聲音微微顫抖著。
“嗯,福寶好吵。”
景深心下驚孱,她聽見那時福寶的叫聲了,那她——
她又接著說:“它肚子呼嚕嚕叫個不停,睡了整日想是餓了,你餓了麼?”
原是這樣,他想起他二人也只早間吃了些東西,遂點點頭,只是人還是沒轉過身。
“爹爹也快回來了,我去廚裡做飯。”
“好。”
靜聽上會兒,身後沒聲響了景深才轉回臉看小廚屋的門,雙耳透紅。
短短兩鐘茶的時候,他便冠上了禽獸與小人的帽子,而被他輕薄的小姑娘毫不知情,還好心替他做飯。
借若哪日她知曉了,會討厭他罷?
景深又懊惱地揉搓起臉,似若揉著一團淤泥。
“臉怎麼了?”
這次換作才進門的先生問他,他手下動作一停,更心虛愧懺,適才那事倘若教先生曉得,他景深又有何顏面住在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