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深點點頭,她忽而想起景深初來家裡時,就是在這張石桌上,她畫鳳仙不成,景深就擔下了給她畫繡樣的活。
五色鳳仙便是第一幅,想到這兒她眸光閃了閃,眼底滿是欣喜,指著桌上的花問:“它就是那個五色鳳仙?”
景深再點點頭,揚著下巴笑粲問:“可是比耳墜兒要好?”
他話中的耳墜兒自然是指易寔同她買的那對。
今日她戴的是新買來的,景深送的那對難得地躺在了首飾盒裡,夏意想了想那對耳墜兒,又瞅瞅眼前的花,搖搖頭:“不,二者都好。”
“……”景深收斂下笑意,但看在今日是她及笄日的面上沒臭著臉。
夏意還不知自己會錯了意,這會兒碰了碰鳳仙花葉與景深說謝,臉上表情比誰都認真。
她總愛見外,景深不樂意:“我送你花兒乃天經地義,才不用謝。”
她悶著腦袋想了想,沒說其餘話,只又輕撫了撫花葉,問:“它為何臭臭的?”
景深面容一愣,起身撐著桌面湊來花上聞,果然是驢糞臭。
他垂眼看著花前的夏意,呆呆道:“我只顧著照料它,沒想著會臭。”
四目相對,雙雙蹙眉。
之後兩人便就著如何養花兒一事問了先生、李叔、阿溟幾人,次日還鑽進先生書房翻了好久的書,零零碎碎記了些花草事下來,將鳳仙養在夏意的窗臺之上。
至榴月底,天燠熱。
從學堂回小院時兩人頭上各頂著大片荷葉遮陽,荷葉是早間先生託村人帶的,夏日裡荷葉做粥菜也能消暑。
巨大的荷葉沿擋著,以故景深低頭看夏意時只能見著片圓圓的荷葉,撇撇嘴轉看去河岸滿陂的榴花。
漫山濃綠映紅,可惜再過些日子就要謝了,景深想了想,戳了下夏意頭上的荷葉。
她抱住頭,摁著荷葉邊緣仰頭看他。
傻乎乎的。
“可還記得那日我同你說的話?”
“……”那日又是哪日?他日日都與她說很多話的。
景深看她這模樣,知她忘了,又伸出指頭彈了彈她頭上的荷葉:“《夏意圖》也不記得了麼?”
她這才想起這事,登時笑出一排小白牙:“今日就畫麼?”
少年抬頭看看天:“你若不怕熱,今日畫也成,”語畢他先搖搖頭否決,“不成,今兒恐來不及畫完,我鮮少畫人,總要多耗上會兒。”
夏意霎時耷拉了腦袋:“罷了,明日罷,早些起來畫可成?”
景深面露難色:“早些起來也不夠,除非午間不到學堂去。”
午間歇許久,路上再耽擱許久,哪兒還夠畫一個夏意。
聽了這話,夏意也面露難色,在午歇和一幅有她自己的畫裡掙紮徘徊,總算禁不住“夏意圖”的誘惑,決計忍一時之熱得一幅畫兒來。
景深也斂眉沉思,深思熟慮到回院後才有了個主意,坐在那兒摸著唇角笑了好久,等回神時發現夏意像看呆瓜那樣看著他。
忙放端正,正色同她商量,只不過……咳,只不過是摻著些欺瞞的商量,等夏意點頭時,他又止不住地摸起下巴笑。
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