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挪去看,是對有留蘇的耳墜兒,一旁還有些玉墜兒,想了想指著一副說:“這對搭你那件水綠色裙子好看。”
夏意便點名要他指的一對,賣耳墜兒的姑娘尋小盒裝放時景深就湊近她邊上,摸著鼻子說:“待我家去,給你挑最好的首飾來。”
她抬眼看看他,腦內一時間百轉千回,想問他還會不會再來若榴,可一想來去路上要耗近一月之久便沒再問。
這時先生事談妥當,過來結了帳才又領著人往下個地方去。
一日幾乎走遍了整個襄雲街頭,大小物什買來饒是有三人也難抱動。
夏意抱著她的衣裳首飾,看一左一右兩人都熱濕了鬢角,後悔些:“早知如此,該先放些去車上的。”
“你累麼?”景深歪頭,垂眼問她。
“自然累的。”
“我幫你啊。”
“嘁,你比我多出一隻手麼?”
“我頭上還能頂的。”
夏意笑粲,夏先生斜窺二人一眼,不作聲色地停下,整飭下手上東西才跟上,走至二人中間才罷休。
“先生,你擋著我們了。”景深說完就繞去另一邊和她說話,先生皺皺眉,心道這小子話恁地如此多。
越若到了馬車邊上才這話多的小子才停歇下嘴皮子,在茶鋪用了幾鐘冷茶才長籲短嘆,夏意兀自埋頭捶腿,直到上了馬車才洞快。
馬車抵暮而歸,先生再三謝過了林家兒郎才抬著東西回院,用過單陋饗飯後就預備起明日去墳塋的東西。
景深大抵是觸景生情,也幫著父女倆拾掇起東西來。
夏夫人的墳塋在村外一處杏花開得好的地方,粉色落英鋪在路上便似無人之境。
從天色熹微時出發,走了近一個時辰才到這處,杏花天的杏花林,沾著露的花瓣紛紛落下就成了場杏花雨,掃過人發頂肩膀才到地上。
今日夏意如願換上了春衣,正是新買來的那身杏粉衣裙,縱使是在掃著墓地四周的塵網,也像極了杏花林裡的小仙子。
景深在遠處杏樹底下看著,終歸是外人,不敢打擾長眠之人。
只是對於這位像是蒙了幾層紗的夏夫人,景深好奇不已,此前耳聞過幾回,於他看,先生的夫人該是聰穎慧麗的女子,夏意也同他說過她娘親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話,這定不是俗人會的東西。
到杏花花瓣上的露珠蒸幹時候,夏意先從墳塋前過來,悄聲道:“爹爹還有話要和娘親說的,我們只等著他。”
“嗯。”
靜默等著時候,夏意忽說:“過幾日,我陪你去河畔。”
陪他在河畔燒紙錢給他娘親。
知曉她是怕他難過,景深彎唇笑了笑:“我娘定會喜歡你的。”
“為何?”
“你是第一個給她做寒衣的人,她不稀罕你稀罕誰?”看她得意,他又補一句,“我娘親素來喜歡傻乎乎的姑娘,那時家裡添了個叫阿圓的堂妹,她恨不得日日去看她。”
“哼。”
景深安靜坐在石上笑,看先生在墳前燒他寫的書信詩詞,視線又落回夏意身上,少女臉頰白皙,杏腮在杏花林的映襯下染了薄粉,與那日在月下時紅得一致。
“有句話……”他忽然開口。
夏意轉回眼。
“有句話近來一直想說,卻不知當講不當講。”
“什麼話?”
“你近來——”他定定瞧著她臉蛋兒,緩慢伸出根指頭去戳她臉頰,停在左邊梨渦上,徐徐道,“你近來梨渦也變淺了……”
“嗯?”她不解偏頭。
“你昨兒不是說腰身胖了麼,有沒有想過,其實你臉蛋兒也變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