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嚇人啊?”經他一嚇, 夏意心怦怦跳個不停,又氣又怕之下索性賭氣,“我不要玩兒了!”
景深繃著臉,冷聲道:“今兒不玩往後再不給你推了。”
人在夏意身後, 她看不見他的表情, 只聽得出他語氣不妙, 登時覺得莫名其妙。
一會兒怪她玩得久, 一會兒又兇她不準她停下,哪兒有他這樣的人?
想著又被他推得高些, 不免生氣, 抬高嗓子:“那我就不要你推了!反正阿溟哥哥會幫我。”
話音落地,鞦韆也從高處落了下來,只是身後人的手再沒捱上來,只聽衣裾發出的碎碎聲遠去, 直至鞦韆緩緩停下來身後也沒別的聲音。
夏意腳尖堪堪觸地,福寶小腦袋就來蹭她繡花鞋背, 緣著胸腔裡一陣委屈,忍不住鼻尖一酸。不知呆坐了多久,身後腳步聲才又過來, 不過卻是直直往院外去的……
看著少年背影消失,啪嗒兩顆淚掉在了膝上。
好端端的, 怎麼就惹著他了?
福寶像是覺察了她的不對,前爪搭著她腿要她抱,她只有將它抱來膝上給它揉肚皮, 聽到的只有一連串軟甜的叫聲,以及梧桐樹葉的輕微晃動阿溟離去的聲音……
一院靜謐,久違的無趣教夏意如何都不適應,樹下待不住、回屋做針線活也做不好,最後還是給福寶做吃食才消磨些時光去。
景深還是沒有回來。
直到臨近散學時總算忍不住出了院去,還在心底寬慰自己:我不過是去接爹爹的,才不是想找那個兇巴巴的壞人。
然而走在路上時眼神不住往河岸瞟,始終未見蹤影。從百順叔家到老段叔家門前一截因有屋舍擋著,不見河岸,一直走到吳阿婆家門前才又有一條道從河邊開來,也是在這條道口上夏意看見了景深。
他隻手圈著個洗衣盆兒朝這邊來,旁邊含羞走著的是吳阿婆的孫女兒阿夢……
呼吸微微屏住,她突然沒出息地往後退上幾步,藏在一戶人家牆角看那兩人過來,心下像是有根粗粗的狗尾巴草撓著。
他幾時認識阿夢的?她怎不知?
他不耐煩她,也是為了來陪阿夢洗衣裳麼?想著她摳了摳牆上的幹草,看著愈走愈近的兩人,心頭的狗尾草也愈發撓得心癢癢,幹脆一昂首要踏出去。
這時卻聽阿夢的聲音問:“你今日怎的沒和夏意一道?”
夏意收回步子,扒著牆豎著耳朵聽。
好久也沒等到景深答話,她又探一截腦袋出去,二人業已停在吳阿婆家院前,只見景深將木盆還給她:“方才在河邊是我莽撞了,還望姑娘原諒則個。”
“知、知你是無心的。”阿夢臉頰緋紅一片,低下頭答他。
見這場景,夏意鼻端微微有些酸,分明她才是與他最要好的,他卻對別人比對她要好。
景深看這姑娘臉紅成這樣,藉口要走時便覺得身後有人盯著他,於是在阿夢說話時回頭看了眼。
相距不遠的兩人四目相對,夏意覺得自己全身的汗毛都乍了起來,腦袋一空,轉身便往家跑。
身後景深愣了愣,想起什麼似的也不顧阿夢拔腿離開,朝夏意背影道:“你別跑。”
哼,作何他叫不跑就不跑?夏意鼓著氣繼續跑。
又聽景深在身後道:“老段叔家的狗——”
話未說完,老段叔家門前臥著的小黃耳朵就是一豎,像是見著了熟人一骨碌起身吼著追起人來。
夏意聽著犬吠,又添了急,像受驚的兔子似的紅著眼圈哼哧朝家院跑。
好在景深手長腿長,跑得比……比小黃快些,將小黃打發走了才又追上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