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寔雙手接過瓷碗,搖頭笑笑:“前兩日便跟爹孃、奶奶說過的,都不許我告假,說念書重要。”
“是有道理,念書重要,對嗎爹爹?”她邊說著又給景深盛了飯,最後才坐好問夏先生。
夏先生替她夾了塊豆腐到碗裡,笑道:“豆腐堪諧世味,志趣於人也各不相同,阿寔如今定是自有定奪的,我說了卻不算。”
“嗯?”夏意聽不懂,撇撇嘴角,忽沒個預兆地去問景深,“你覺得念書重要麼?”
景深險些教她這問嗆著。若他覺得念書重要,京裡那些教他念書的老臣也不會這般快地白了頭。
可眼下一大一小師生倆都盯著他看,一口豆腐直順著喉頭下去,微哽後堅定答她:“自是重要的。”
“那你為何不念書?”問過後夏意才覺得這話似曾相識……
會心一擊後,景深抵了抵唇,一本正經道:“自是還有別的事要我做。”
“別的事?是——”
夏意又好奇了,不過要問時教夏先生截過話去:“可成了衙裡當差的?怎還管去他人頭上了?”
景深忙附和著點頭,這件事才算暫且過去,還了飯桌上一些寧靜。
雖已近冬,飯後還是照例要歇息的,至少教書的與念書的須得休息。
懸杪堂後雖屋舍眾多,但有床被的只那幾間,這時沒易寔小憩的床榻,若家去歇息恐才挨著床就得起身來學堂了,反倒白白耗去路上的時辰。
是以易寔便託辭不困,只說在學堂裡坐著溫會兒書就是,不料最後還是被送進了景深住的那間屋裡。
小姑娘的原話是,“你們都是男子漢,睡一起怎麼了?”
屋內兩個少年相覷一眼,面上都有些不自在。景深清咳一聲兒,指了指那張簡陋的床:“你去歇罷,再不歇又該到念書的時辰了。”
“還是景兄弟睡罷,我在案上趴會兒即好,你莫耽擱了自己睡眠。”
景兄弟皺眉:“這話你留著說給自己聽罷,反正我本就沒午覺習慣……”說著不予反駁地坐去了竹椅上,對著北窗趴在桌上。
唉,他哪兒是沒有午覺習慣啊?不過是看在他是先生器重的學生,更疑似是小姑娘心悅之人的面上罷了……
否則,就算他面前站著的是景和,那張床他也是照睡不誤的。
屋內的靜謐倏地教聲略顯尖銳的聲音劃破,景深抬頭看去,易寔正搬著一把竹椅,那聲音該是椅子腿兒蹭在地上發出的。
“抱歉,方才沒抬起來。”
“你這是做什麼?”景深見易寔朝他來,眉毛高挑著問。
“無道理讓景兄弟一人趴在桌上。”易寔說著坐去方桌另一面。
景深聽後額角一跳,他還從未見過像易寔這樣的人,當真成了個書呆子,不過睡個午覺也要磨磨蹭蹭……
心裡沒好氣,他幹脆又埋頭去胳膊間,什麼都見不著時才說了句隨他的話。
這樣一隨他,兩人便像傻子一樣撇開床,都趴在方桌上小眠……如此趴得久了,後背總覺涼颼颼的,故而到起來時兩人也沒能睡著片刻。
景深暗惱自己方才沒去床上躺著,還傻氣地和他一起趴在這裡。
反觀易寔,仍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跟得了夏先生真傳似的,拂了拂衣袖、恬淡朝景深作別後就去了前頭。
景深看他走後才板了臉,卻不是沖易寔臭臉,而是同方才那個趴在桌上睡的景深臭臉。
易寔不睡就不睡,他既做了當做的,再躺下也是過意得去的……
作者有話要說: 景·祥林嫂·深:我真傻,真的,單知道床要讓給易寔睡,卻不知……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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