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那麼長,不敢忘。
許安最終還是進入了商校讀書,這所從開始就沒被她列入選擇的學校。現實總喜歡冷酷無情地給孩子們一個巴掌,來打響他們曾經有過的美好幻想。所有的夢想成真都是透過努力得來的。最終這些孩子心灰意冷,苟延殘喘。只有少數人會幡然醒悟。
八月,那些考上高中的孩子們去報到的那天,許安的奶奶去世。一家人沉浸在悲痛之中。看著別的孩子騎車走了,她笑了。苦笑著眼淚掉不下來。這對一個夢想是考上最好的學校,想給自己一個好選擇的人來說無疑是最大的折磨。
如果自己考上高中的話,就不能送奶奶最後一程了吧。許安的心裡很平淡,甚至有點想笑。
姑姑還保持著同樣的姿勢,同樣的神情,依依不捨地盯著奶奶的臉許久,是想把她的蒼老虛弱的模樣刻到心裡。剩下的人偷偷垂淚。時間嘀嗒走過的每一秒,她們彷彿都能聽見,寢食難安。這時的時間已變得十分奢侈。
許安悄悄地坐回草蓆上。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客廳的燈把這塊地方照得光亮。不留黑暗的容身之所。
身旁的堂姐蜷縮成一塊,抱著膝蓋,那雙漂亮的眼睛紅著,腫著。
“媽,你閉眼吧。你福夠了。“姑姑用她的那雙勞動人民的手撫摸著奶奶面龐上褶皺的面板。邊說邊抹淚。
這是她的親姑姑啊,對她那麼好。此時卻違心勸著自己親生母親離自己遠去。
空調的風吹著,風扇的涼風吹著。
一有人領頭,其他人都開始流淚。這是一種無聲的絕望的哭。
窗外的雨還在下,門窗都未關,穿堂風多涼爽。
但奶奶穿著一層層厚重的衣服,身上的汗都浸溼了衣服。有風,有空調,有電風扇,有親人,這個時刻陪伴足夠了。昨夜的小雨絲毫不能帶來清涼。女兒兒子陪在身邊睡了幾周,就怕她離去見不到最後一面。會是終生的遺憾。
一張紙早已溼透,還在擦拭著淚水。堂姐依舊用她溫柔的眼神看她,摟過她的肩膀、她的頭,倚在在自己的肩膀上。
前途未定,親人將離去。然後一通電話把她的笑容掐滅,難過著,傷心著。她沒有考上高中,親人甚至一絲絲倔強都不給她剩下。
是啊,她活該,活該錯失許多。
生活總要繼續。一切都會過去。
第一次機會她失去了,沒有依著預料的那樣。第二次機會,是漫長的等待。現在已經很遲了,她還沒有收到錄取通知書,未來,很迷茫。一日日的煎熬,也無可奈何。
這是她第一次認命,信命。她忘不了那一天是如何哭著吃下手撕老鵝的。記得那天姑姑心疼地說:“小乖,你別哭了,姑姑心裡也難受。怎麼了你跟姑姑說。“
她沒有言語,只是不停地往嘴裡塞食物。一眨眼就是兩行熱淚。還模糊不清地吐著:“沒事。“
她告訴自己,這小小的挫折就把你拍在地上起不來了嗎?你就這麼懦弱,真瞧不起你。
窗外的雨聲淅淅瀝瀝地漸漸小了。房子裡又重歸平靜。許安躺在草蓆上淺睡。剩下的人都木然坐著。
死亡的氣息漸漸籠罩了這個家庭。絕望悲哀。
凌晨,意識中她彷彿聽到了姑姑那顫動的聲線,她伸手顫顫巍巍地探奶奶的鼻息,又更加大幅度地收回來。嘴裡不捨喃喃:
“媽。“又不信,喊著許安的母親去探。兩人震驚悲傷地對視。許安母親一下慌了神,喊到:“她大爺,你快來看看。“大爺害怕地伸手,最後猛吸一口氣。許安母親來拍許安的身子,喊她起來。一家人竟然出奇地鎮定。與其說是鎮定,而不如說是悲傷到無以表現。這個時候她們更需要堅強。許安看著這些人的表現,就明白了一個事實,奶奶走了。眼淚就停在眼眶,45度抬頭,收回眼淚。聽見姑姑的聲音:“有沒有白紙?“
許安立馬去房裡拿出一張白紙遞給姑姑。看她放在奶奶的臉上。
那張臉許安甚至都沒來得及看清,這雙近視的眼給了她無盡的壞處。
已經接連幾天沒有好天氣了,雨一直下。只是滂沱大雨與淅瀝小雨之間的轉換。暗沉乾燥的雨天仍像有太陽在曬。
奶奶是凌晨去世的,第二天許安出門時看見太陽出來了,天是藍的,雲是白的。這個中午,有學校給許安的母親打電話了,說被錄取了,還在偏遠的鄉村。別人都已經去上學了,她才得到通知。少女的心思簡單粗暴,她不想再飄搖不定了,一門心思想去這個學校。可這個學校從未聽說過,三年封閉式學校。家長不放心。坐計程車半個多小時才到,是一個比商校還破舊的學校,各方面條件都比它低。老師想留她下來,許安母親毅然決然找人託關係去了商校。那時候多遲啊,第一次去看看的時候商校還不願意收她。後來報名快結束的時候才找關係上了。要知道以她的條件上這個學校不是輕而易舉的嗎。
眼看著幾天前還是有呼吸,活生生的一個人,就這麼被裝進了盒子裡,許安彷彿只會哭了。
奶奶的喪事解決了,她也該為自己打算了。
喜歡我的小驕陽請大家收藏:()我的小驕陽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