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跟永秀鎮,處處都差了十萬八千裡,但有一個地方,不管是在皇城,還是在永秀鎮,都是一模一樣的,那就是牢房。
無論外面多陽光燦爛,只要進去,前面似乎就是一眼望不到頭的陰暗,只有巴掌大,用鐵欄杆圍住了的,為數不多的視窗,會透進來一絲絲難得的陽光。
牢房裡面黴味撲鼻,不光是稻草發黴腐爛的味道,還有死老鼠,混合著長年累月沒有刷過的馬桶的騷臭氣。
一塊碎銀悄悄遞過去,領著柳葉兒來的官差,態度頓時就不一樣了起來,指著中間一處,“姑娘,犯人就關在那呢。你倆有話慢慢,這兒也沒別人,不用太著急。”
謝過了官差,藉著昏暗的光,柳葉兒靠近了關著柳玉喜的牢房。
生了鏽的鐵柵欄裡,黴味更重,嗆的柳葉兒都忍不住咳嗽了一聲。
柳玉喜趴在一堆爛稻草上,面如死灰,聽見動靜還以為是羅翠來了,抬頭就想喊娘,見是柳葉兒,她頓時瘋了似的想撲過去,剛一挪動,身上的傷就疼的她一陣齜牙咧嘴,眼淚嘩嘩地直流個不停。
“東西是不是你放的!?是不是!?”柳玉喜胳膊撐在地上,咬牙切齒到臉都變了形,“騷浪貨,就是你害我!東西就是你放的……肯定是你放的!”
居高臨下地盯著柳玉喜看了半晌,柳葉兒蹲了下來,平靜地對上柳玉喜那歹毒的視線,“就是我放的,要不然,你隨手塞床底下的棍,怎麼就能跑你的箱裡呢?”
“我就知道是你!你不得好死!”
“不得好死的是你。”柳葉兒笑笑,冷冷地看著她,“你要是不那麼狠心,連自己最親的哥哥都能下手,現在也用不著被關在這。”
“所以你最好閉上你的嘴,別跟真的受了委屈一樣,我害你?我只是把你藏起來的東西換了個地方,殺人的本來就是你。”
柳玉喜恨到了極點,急火攻心,腦都要被那一把火給燒壞了,一句發狠的話也不出來,恨到瘋了似的,隨手抓起地上黴爛的草墊,惡狠狠地咬著,咬到嘴角都流出了一絲鮮血。
柳葉兒貼近柵欄,直視著柳玉喜被恨意燒紅了的眼睛,“知道嗎,這就叫報應不爽。要不是你一天到晚都在想要怎麼算計我,這回更是想讓我背上個殺人償命的罪名,我也不可能回頭一腳就把你往死裡踩。”
“你用不著這麼恨我,我其實什麼也沒做,只是把你想扔到我身上的,全都扔回去給你了而已。”柳葉兒嘆口氣,“以前一回接一回,也不想想你什麼時候真算計得了我?五丫頭,好自為之吧,誰讓你自己把自己給作死了呢。”
死這個字,像一根鋼針,猛然的就狠狠紮了一下柳玉喜那敏感的神經。
是啊,殺人償命,現在背上殺人罪名的是她,現在她躺在這,等的不就是時間到了,被拉去菜市口砍頭嗎!?
柳葉兒一個激靈,她不想死,她連一天榮華富貴的生活都還沒過上,她不想死!
那些恨意,頓時全都被恐懼取代了,她連忙吐出嘴裡的草墊,也顧不上自己身上是不是火燒似的疼,拼命地向前爬,一雙髒兮兮的手玩命地從柵欄縫隙裡探了出去,竭力地想要抓住柳葉兒。
“三姐,我錯了,我知道自己混蛋了……三姐你別扔下我,你救救我啊三姐,我再也不敢了啊三姐!”
柳玉喜可憐巴巴地仰起頭,眼淚流了滿臉,要多悽楚有多悽楚,“三姐你救救我,我是你妹妹啊!”
“我真的知道錯了……咱們兩個是親姐妹,你不能不管我啊三姐!三姐我求求你了,我真的不敢了!以後我什麼都聽你的,我給你當牛做馬,三姐你別不管我!三姐——”
她肝腸寸斷的哭聲格外尖利,把這間陰暗的牢房給充斥地滿滿當當。
“你還生我氣,是不是?三姐你別生氣,我打自己,我打我自己!”
著,柳玉喜竟真的抬起手,狠狠心,半點也不猶豫地對著自己左右開弓,一巴掌一巴掌扇的清脆,血混著唾液,順著嘴角往下淌。
她這回打的可是實實在在的,左右兩邊的臉都腫了起來。
她眼睛緊緊地盯著柳葉兒,只要她不開口,沒答應救自己,她就不打算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