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氏啞口無言,因為她心知肚明,柳葉兒的這些,全都對。
他讓學塾趕回家,是以為他欠下賭債;留了一頭一臉的疤,捎帶還丟了個眼珠,是因為他不還好意要拿柳葉兒來還賭債;至於他今天斷了手,徹底成了廢人,更是活該!
要不是他自己想弄死別人,會落的這麼個下場麼!?
起來,他之所以倒黴,一步步倒黴到今天,那全是他咎由自取。
就算柳葉兒不想法反擊這一回,他也早晚都得自己把自己給作到死。
半天過去了,楊氏才哀哀嘆口氣。
“三丫頭,別的我不,但是綠桃這事,你這……太丁是丁卯是卯了,過日,不都是隻要能過得去,就稀裡糊塗的過?非得過這麼清楚,你瞧瞧村裡,誰家不是這樣?”
柳葉兒只覺得這想法著實可悲,誰家這樣她管不著,但她絕不接受這種稀裡糊塗的過日。
人活著本就不容易,要是連怎麼活法,都要被禁錮在一個腐朽可怕的觀念裡,那難道不是生不如死?
哪怕是現在身處的,就是這樣一個封建又壓抑的環境,照樣也別想有誰來強迫她接受這種生活,因為那絕不可能。
楊氏唉聲嘆氣,“你就是沒正兒八經的過過日,以前我不願意逼你,但是這回,我也覺得,人家的也不是全都不對,再跟那個什麼唐公攪合一起,你往後真就跟人家不一樣了!”
柳葉兒莫名反感,“這關唐公什麼事?”
她不過就是碰巧在這個地方,碰巧認識了一個能跟她溝通得了,真正明白她意思的人,怎麼好端端的,這一口黑鍋就扣到了唐景雲背上呢?
這鍋他樂不樂意背,暫且不提,柳葉兒聽了先就不痛快。
緊接著,楊氏一句話,又讓柳葉兒覺得天雷滾滾,直沖她天靈蓋劈下來——
“我是不能看你就這麼混下去了,這兩天我就給你門親,你一個丫頭家,還是別去張羅那些鋪銀的事了。那是男人幹的,你好好守家,好好過日,才是本分!”
楊氏的苦口婆心,柳葉兒卻只覺得一口老槽卡在喉嚨,吐都吐不出。
女人怎麼了,女人有本事能賺銀,是觸犯律法了呢,還是道德不容,應該天打雷劈?
什麼又叫做好好過日!?活的有價值,心情好,不覺得空虛,這就不能叫好好過日了?
怎麼還非得找個帶把兒的人,強行往屋裡一湊,往後必須圍著婆家灶臺轉,這才叫本分的過日?
柳葉兒心頭冷笑,那看來這輩,她都跟本分倆字沒什麼緣分了。
楊氏這回也賭了口氣似的,“你放心,我不跟你娘似的,就想賣了你換銀,我保住給你找個好的,讓你挑不出毛病的。”
心裡一盤算,柳葉兒也不著急惱,她不同意,不信有誰敢把她直接綁了去。
楊氏現在是把所有的意見,都對準了唐景雲跟五味齋,柳葉兒更是不在乎,五味齋是她開的,誰意見再大,也不能越過她去直接關了門。
於是頭一扭,柳葉兒就回了五味齋。
從家裡出來,柳葉兒長長地吐出一口氣,這時候村裡人少,只偶爾有兩只狗結伴走過去。
人少的時候,村裡真是清靜的很,柳葉兒往前走了兩步,剛轉過拐角,一道人影忽然就落在了她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