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翻身坐起,今日,有生人來了。
我來了這裡數日,斷墟崖裡大多數人的靈力我都有所熟悉,可此時,一絲陌生的靈力忽然自外間傳來,我不由得立即警惕起來。
只是奇怪,那靈力波動幅度甚小,都抵不上一個尋常天族人,卻不知來此地又是為甚。
那靈力波動已是越發靠近,我看著空無一人的外間走廊,一時不由得詫異起來,難不成,那人是施了隱匿咒?
正準備出手破法之時,從牆頭上忽而伸出一物,白花花地反著光,倒把我唬了一跳。
莫不是此地闖來了妖物?我伸手,準備將這妖物打下來。
沒想到那妖物還會說話,搖著頭道:“九凰,是我啊,九凰!”
聽見此話,我忽然覺得分外熟悉,便停了手,思索道:“難不成你是......”
“是我啊,師父,我是司闕!”
難怪我覺得這聲音有些似曾相識,原來是司闕,許久不見,沒想到再見竟是這副場景。我想了想,便伸手將司闕扯了下來,這才發現,司闕與我當日用的是同一種伎倆,化成一個紙片身子就過來了。
我看著摔在地上的司闕,搖頭道:“好小子,我當時教你此術的時候不是說了嗎,你連收斂自己的靈力都不知道,虧得現在外面沒人,否則就你這個水平,早就死了幾百次了。”
司闕搖搖晃晃著站了起來,蹦躂著身子,叫道:“你要是想罵我,就出去了再罵,你命都快沒了,還有閑心在這裡耗!”
我聞言身形一滯:“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不知道?”司闕走近了些:“也對,你在這裡面,自然是沒有一個人對你說實話的。九凰,你馬上就要被處死了你知不知道?”
我一時說不上話來。
“你怕是在這裡待久了,日夜都不知道了,還有兩個時辰,你就要被押去劍池了,劍池你知不知道?他們是想要你死啊。”
我還是說不出話來。
“你不要像個傻子一樣了,趁我父親支走了一些人,你還是快跟我走吧。”
難怪我瞧著今日不對,原來是有司闕的父親在暗地裡幫我。只是我知道,他之所以幫我,恐怕司闕在其中的作用功不可沒。
“去哪裡?”
“這,我也不清楚,反正天下之大,除了天族,你哪裡都可以安身。”
我苦笑,眼下這情況,天下之大,卻是沒有一處我可以安身的了。我只是不懂,為什麼天帝要騙我。
“司闕,你走吧。”我吐出沉重的一口氣:“我本就罪孽深重,不想將你也牽扯進此事中。我不想逃了。”
不管怎樣,我都是一個罪人,縱容我知道是祝棋陷害了我,但事實的真相只有我一人知曉,我終究百口莫辯。自陸邕衡被我誤殺那一晚起,我便知道,陸幽絕對不會善罷甘休,最壞的打算也不過如此,以我之命,換陸幽的報仇雪恨。
如此也好,只要能不牽扯到天機閣,我的死,也算值得。
“你放屁!我才不會相信什麼你殺了陸邕衡的鬼話,一個普通的侍女死了你都傷心得要死,你又怎麼會下狠心去殺陸邕衡?別在那裡廢話,快跟我走,出了這斷墟崖便有我的人前來接應,到時候你就是殺多少人也沒人管。”
“司闕,你聽我說。”我指了指我的床:“我枕下有好幾封書信,待你什麼時候有了機會再來此地,一定記得幫我取出來,交給我師父。”
“你說什麼?”
“還有,裡面有一封信是給末生的,你到時候不要拿混了,也替我轉交給末生罷。”
“什麼鬼玩意兒,你走不走,再不走人家就來了!”
我笑道:“司闕,謝謝你。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來生的話,我答應你,一定做你師父,再也不打你罵你了。”
“......”
司闕還未待開口便被我施法打了回去,只剩下一張沒有靈魂的紙片人,躺在地上。
大概此時,司闕的魂魄已經回到了他的軀殼裡。我忽然很慶幸,活了幾百年,還真遇到個敢為我劫獄的人,也不枉這一生了。
我掐算著時辰,拿起紙筆,又開始漫無邊際地亂寫起來。只有在生死之際,我才發現,我還有好多話來不及說,也有好多人捨不得。一番寫下來,時辰已是將近,我只好收起紙筆,將書信仔細塞在了枕下,靜靜等待著押解之人前來。
最先出現之人,是陸幽手下的人,他們在外間同我玩幹瞪眼玩了這麼久,我自然很是熟悉。他們一副氣喘籲籲的模樣,看樣子是被冥王拉去耽擱了,見我還安然坐在裡間,一時都放心起來。
緊接著,押解之人就浩浩蕩蕩地來了,為首之人是一個靈力精粹的天族將軍,但我並不認識。
窸窣的鎖鏈聲起,那人走了進來,按了按腰間的劍,道:“唐姑娘,請跟我們走。”
既已知他們目的為何,我索性也不問,順從地讓他們束了手。出了牢門,左右便各來了一個侍衛,按住了我的肩,我只覺難受,很想告訴他們,你們不用這麼大費周章的,我是不會跑的。
走出似乎漫無邊際的長走廊,在各式各樣的牢房旁穿梭,我終於是走出了大門,迎來了許久不曾見過的日光,眼睛有一瞬間難以睜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