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你是誰?還有,你半夜潛進來想幹什麼?”
那人的眸光掠過我,儼然一副輕蔑至極的模樣,冷笑一聲,便轉過了頭,不予理睬。
我氣結,姑奶奶給你面子了是吧?
我翻手從腳踝處抽出一根銀針,想也不想便直接狠狠紮在那人手臂上的交原xue處。紮在此xue能使人手臂麻木,且痠痛難耐,最是磨人。我一般不會使出這般陰招,誰叫這家夥今日倒黴,恰在我心情煩悶之時自己找上門來。
這家夥心懷不軌也就算了,居然劈頭蓋臉便罵我卑鄙,倒似忘了是誰先挑事的。我越想越氣,手中的力度不免加重了幾分。那人一身悶哼,身形往下縮了幾分,面上的表情頗為精彩。
我搖搖頭,這程度還不夠,便又在他另一隻手臂上交原xue處狠紮了一針。
那人一聲痛呼,身形一軟,竟是要倒下的趨勢。
我見他這副模樣估計也不會對我造成威脅,便抽回了匕首,一腳將他揣在凳子上,拍了拍手,剛準備開口詢問,忽覺打架打了半晌,嗓子幹渴十分,便極其煞威風地轉過身去倒了一杯水,一飲而盡。
我擦幹嘴角的水漬,沒好氣地望著坐在凳子上的那人。
“我知道你現在不好受,但我也明確告訴你,我還有不下百種方法讓你生不如死,相比於此,只會更甚。要不要交代,你自己看著辦。”
那人看我的一雙眸子幾乎是要噴出火來,我看著不禁又怒上心頭:“你看什麼看,是我大半夜把你請過來的嗎?我就想問個清楚,還把你委屈了不成?”
那人仍緊閉著嘴,一語不發,僵持許久。
不知為何,片刻之後,那人的眼裡忽而閃過一道妖異的光澤,隨即低下了頭,靠在桌上。
一片死寂。
我以為有詐,也就放任他繼續裝下去。可等了許久,那人依舊低著頭,絲毫沒有要抬頭的趨勢。
這人,是睡著了?
我:“......”
真是豈有此理。我壓下心中的憤懣,走上前去,不顧他看起來灰白黯淡的頭發,將他低下的頭抬了起來。
房內的燭火早已被我點亮,那人抬起頭,一雙眼眸忽而有所感應地睜開。
只是一眼,我就如同看見惡魔的夢魘,登時縮回了手。腦中似有無數血管同時炸開,耳邊嗡嗡作響。
這人的眸子,如同鬼魅,不見一分眼白,黑漆漆一片,叫人看得無故心生顫慄。方才還是正常的眼,忽而就變成了這樣,一種不安的感覺在我心底油然而生。
後退數步,我才後知後覺地察覺到房子裡驟降的溫度,以及,那人身上撲面而來的強橫氣息。
怎麼會這樣?
闖蕩了這麼多年,我的直覺一向很準。這人轉變如此之大,氣息忽而如此恐怖,十有八九是施了禁術。我看準了方向,頓時施展身形,準備趁他不注意奪門而去。
我可不傻,眼看是打不過了,能逃便逃了。只期盼末生這個不靠譜的主在此地給我留了幾個侍衛,一群人總比我一個人打得死去活來要好。
我施法劈開緊閉的門,眼看就要出去了,一股強勁的氣流襲上後背,將我直直往後拽。我咬緊牙關,奮力掙脫半晌不得,便轉過身,想要故伎重演,手中的銀針再次朝著那人飛奔而去。
那人不動如山,任一排銀針紮進體內,面上毫無波瀾,似是成了不知疼痛的木偶。我暗罵一聲,還沒來得及喚出體內的流凰劍,整個人就被狠狠拽了過去,砸在地上。
我吃痛地爬起來,叫苦不疊,天知道我遇上了什麼鬼東西。
那人一步一步地朝我走來,我下意識地想退,卻發現雙腿完全不聽使喚,雙手也忽然變得遲鈍起來,儼然是被此人壓制住了。我眼睜睜看著那人木訥地走過來,雙眸的黑澤越發深重,卻偏偏動不了分毫,一時心急如焚。
我勉強偏過頭,看著樓下依舊無人,安靜如初,不由得在心裡將末生罵了個遍。說好的絕對安全,什麼不必憂心,什麼好好休息,全都是瞎話,今日我若是死了,第一個要找的便是你。
那人走至跟前,蹲下身來,伸出手來環住我的脖子。我抬目正好對上那雙黑漆的眼睛,一瞬間便失去了意識,仿若大腦裡的所有被一雙無形的手掏了個幹淨。
桌上的燭火仍自發著光,燭光下那人的眼裡仿若漾著一湖深淺不測的黑水。他的面龐僵硬而又扭曲,似是披著一張不甚稱心的臉皮,細細看去,面龐邊緣已生出幾分褶皺。我瞧見他這副似人似鬼的模樣,破天荒地竟感到了一絲慌亂。
那人嘴角動了幾分,沙啞的嗓音中傳出幾個不甚清晰的位元組:“唐九凰,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的命有多值錢?”
值錢?聽這人的話,似是要準備把我賣了?
我冷笑一聲:“廢話,誰的命不值錢!”
那人不願聽我拖延時間的廢話,手中發力,我頓覺呼吸困難,身子弓起之際暗暗向後方摸索而去。
離我手不遠之地,就是方才打鬥時落在地上的匕首。
我咬緊雙唇,死撐著為數不多的清醒,今日是死是活,只能任憑天意了。
我緊緊盯著眼前的人,不讓他察覺到我手邊的動作,卻在指尖碰到刀尖之時,變故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