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剛剛蔚擎也說的是日本怎樣怎樣,又如何如何,之後有了一個轉折,但是我國……”穆梔頓了頓,“‘我國’……我們只有在稱呼自己國家的時候,才會說‘我國’。可是宋錫儒在給我的書本批註裡,凡事寫到日本的時候,都是寫的‘我國’。”
穆梔的話讓兩人同時一愣,搶過書,翻了好幾處,果然都是。
“平日裡,他一點都沒有給人感覺到,但是這種書寫的小習慣,在不注意的時候,可能就沒有太刻意起遮掩。甚至這種小問題,平日裡我看的時候,都沒有覺得任何的不妥。只有出現問題的時候,聯想到才會覺得,似乎是有些貓膩。”
蔚擎垂眸看著這書本中的措辭,他的眸色暗沉下來。
像宋錫儒這樣城府極深,又極其注意的人,一般情況下是不會犯這種低階錯誤的。
就像是穆梔說的,在他不注意的時候,沒有太可以遮掩,所以才自然地寫成了這樣。
可是,一個時刻在算計的人,什麼時候才能夠放鬆下來,不那麼注意?
——在為他心愛的姑娘準備精心的禮物時。
這個時候,宋錫儒不是什麼其他的身份,沒有其他什麼的目的,只是單純地想把這個做得更好些,這樣,收到禮物的人才會更開心。
所以那個時候,宋錫儒可以說是,沒有絲毫戒備的。
——才留下了這種低階問題。
“那你覺得他是日本人的成分多一些,還是他跟日本人接觸十分緊密多一些?”孔隊長合上書,拿了一本在手裡,順便問穆梔,“這書,我可以帶一本回去嗎?”
穆梔點了點頭,表示可以。
孔隊長話落,又有些想不通,“可是他是宋家的二公子,如果說他是日本人,宋景林難道不知道?還是說宋景林也是日本人?可是如果他不是,那他是為了什麼,要跟日本人合作?”
思考了一會兒孔隊長的問題,“我覺得他是日本人更多些。”
針對孔隊長後面的疑惑,穆梔猶豫了好一會兒,然後坦白道,“也許,從很早以前,他就不是宋錫儒了。也可以說,真正的宋錫儒,在很多年前,就已經不在了。取而代之的,就是我們現在看到的宋錫儒。”
聽到穆梔的話,孔隊長震驚不已,張大了嘴,幾乎是能放下一個鴨蛋。
“你……這……他……怎麼可能?!”
“你還記得施君玉是怎麼死的嗎?”穆梔面色凝重地問。
孔隊長點了點頭,“失足落水溺亡。”
“可是你知道嗎?施君玉從小就會水性。”
聞言,孔隊長的面色一凜,“此話當真?你怎麼知道?”
“施君玉的丫鬟跟我說的。說施君玉小的時候落過水後,就被她母親要求學會游泳。而她學會游泳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宋錫儒去摸魚。”
“而且施君玉在去世的前幾天,找過我。她當時跟我說,宋錫儒不是小時候的宋錫儒,問我有沒有覺得。當時的我並不以為意。她可能見我也沒有特別相信,就沒有多說。只是跟我講,她會去印證。還說如果宋錫儒是小時候的宋錫儒,她回來跟我道歉。並說,如果不是……”
說到這裡,穆梔的聲音就哽咽了,她舔了舔嘴唇,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繼續,語氣和麵色滿滿的都是自責和愧疚,“當時她後面的話沒有說,在走之前,讓我記住她的話。”
“然後我就再也沒有見過她。後來我每次想起,都會自己補充好她後面的那句話。‘如果不是,那她就回不來了’,相反的,如果她沒有回來,就說明她的推測是對的,她被滅口了。”
“施君玉的丫鬟還告訴我,施君玉那天出門,是去找宋錫儒的。”穆梔深呼吸一口氣,努力控制著情緒,“我後來,在宋錫儒和施君玉的婚禮上,試探過宋錫儒。我說要是施君玉會水性就好了,宋錫儒也附和著。”
“如果他真的是宋錫儒,他就是知道施君玉會水性的為數不多的幾個人之一。可是他並不知道,他以為施君玉不會水性。”
聽完穆梔的話,別說孔隊長,就是蔚擎也震驚沉默了。
“那……他……宋參謀長……”
“最開始發現端倪的就只有施君玉。如果不是施君玉跟我說,我想我也不會有任何的想法。我們之間太熟悉,相處的時間太久,就算他不是真的,也熟悉得像真的一樣了。”穆梔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可能是,也從來沒有往這方面想過。就像施君玉說的時候,我還覺得她的想法很好笑。”
“那他是怎麼做的?”孔隊長百思不得其解,“畢竟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啊!這跟老古董和贗品這個還不一樣。”
穆梔沉默了一會兒後,開口說:“其實,很好做到的。”
對上兩人的不解,穆梔解釋:“因為那個人是宋錫儒,不是旁人。宋錫儒從小身體就不好,弱不經風的,那個時候就很少有小孩願意跟他玩兒,久而久之,他的性格就比較孤僻。就算是我們比較多時間呆在一起,但也都是坐在一起陪他,他也不大愛跟我說話的。只是不排斥我跟他呆在一起而已。”
“後來,有一年他生病,病重。是我爺爺給他找的醫生和關系,送他出國的。在國外治療了一年後,他的身體就好些了,雖然還是不能受風,還是個藥罐子,但總歸沒有再犯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