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簡小單這老公喊起來比之前要自然很多。
倒上一杯父親釀的酒,夾一口大嫂抄的辣椒炒肉,再和坐在一旁依舊很是拘謹的大伯喝上一口,與坐在另一桌陪著村長喝酒的叔叔舉了舉。
酒桌人情濃,本就是高冷幫了他們的忙,雖然看上去這事是因為小單的同學之情,可高冷也姓高,在這個有點重男輕女的村落,高家人很自然把這事的主心放到了高冷的身上。
出頭的小單,操作的高冷,大夥兒心裡都明白。
“謝謝單總,謝謝高總。”高共還是先碰了碰簡小單的杯子再碰高冷的杯子,喝酒喝了這麼許久,高冷一直不說自己是哪裡人,哪裡高就,隱著自己的身份。一說到幫高家人這事就說是自己老婆的同學。
誰都明白,眼前的這個男人不會透露自己的身份了,再過多地去問,也不太合適。所以高共就先敬高冷的同學,單總,再謝同姓人高總。
“不用謝,應該的,都是自己人。”涼酒入肚,就這著夏日夜色,還有時不時咬一口拍一巴掌的蚊子血,高冷感覺到了頭暈暈的,果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心裡既悲傷又暢快。
悲傷的是,他多麼希望大伯能認出自己,不用這麼舉著杯來感謝,而是朗聲地說道:這是我侄子高冷!他是星光集團的老總!我們高家人的榮耀!
可不會,也不能,這身世只能與死去的高冷一樣埋入地裡。
而暢快的是,自己能為家族做點貢獻了,有了這一次交往,以後再來也便有了藉口,再幫助他們也有了由頭。
暢快的是,自己還能坐在高家的屋子裡頭,手握死去的父親親手釀的酒,一飲而盡。
暢快的是,如今歸來的自己有了能力保自家血脈一方平安。哪怕他們不認識自己,哪怕只能用一個外人的身份。
可家人平安,這些心裡的悲傷又算得了什麼呢?
不知不覺,晚上八點半了。
農村的八點半可不像城市的八點半還那麼燈光通明,天全部黑了,只留下星星三三的燈火和漫天密佈的星光。
吃得早,如今酒喝到後半截,該散了。
“高總,感謝感謝,明兒帶您到我們這邊轉轉,我們這邊是竹林如海。”縣長握著高冷的手,說道:“來,還有些酒,喝了。”
“對,我們這是竹海,二位都是北方人,沒見過竹海吧?”辦公室主任問道。
“竹海是什麼意思?”簡小單有些好奇。
“就是竹子就像海一樣,看不到邊,登高望遠,風吹過,綠色的竹林就像海洋的波浪一樣。”高冷的聲音充滿了回憶,說道。
“啊呀,高總您知道啊,果然是見識淵博啊,對,我們這不但有觀竹臺,還有一座羞女山,羞女山的水頂尖的好,我們桃江女子美女如雲享有盛譽,跟這水息息相關啊!好地方!明兒帶二位到處轉轉!”
大家哈哈笑著,酒不多了,飯也吃夠了,再喝喝是該走了。
高冷心中彌漫上不捨,他餘光看了看大廳,飯是在大伯這邊吃的,他很想到樓上看看,他小時候在大伯家玩的藤椅可還在,還想去自己的家看看,就在大伯隔壁那紅磚的一層小房,最破爛的那一間。
那裡,供著父母的牌位,應該也有自己的遺照。
還沒去墳地呢,得去看看啊。
就這麼離開?
高冷真的不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