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之前的老孔吃了不少閉門羹,比高冷吃得要多得多。
“那你更要跟我去了。”高冷二話不說把老孔往門外推去:“走,他們領導今天下午在,我們直接去。”
“我得換身衣服,剛從劇組過來呢,一身髒。”
“不用。”
“得帶點東西吧?這領導很難搞的!”
“不用。”
高冷信心很足,去東之方衛視還有些沒底,去帝都衛視卻有把握,尤其是東之方黃金檔在手後,更有把握了。
坐在副駕駛的老孔有些坐立不安,一路上喋喋不休地說著之前那部戲他來帝都衛視碰壁的情形。
“這幫玩政治的,真猜不透他們想什麼,他們也不怎麼看什麼精品不精品,你瞅瞅他們買的那些抗戰片,不好看。”老孔將外套脫下來抖摟抖摟,又對著鏡子整了整頭發,這麼不正式的模樣去見帝都衛視的領導,他真不自在。
高冷笑了笑沒接話。
“我是真怕遇見之前那幾個老夥計,一個體制內的,我現在沒拿的出手的劇,我怕……要不算了,我不進去了,你去吧。”到了那後,老孔思來想去,就是不下車。
他自己起先是國家編制內的導演,自己覺得自己有本事下了海單幹,結果這幾年拍的片子好,卻虧得要死,而他好幾個老朋友兜兜轉轉都到了電視臺當個小領導,繼續衣食無憂了。這帝都衛視就有好幾個他老朋友。
老孔這幾年沒拿的出手的片子,準確的說是沒別人覺得拿的出手的賺錢的片子,他自個覺得自己拍的戲質量是好的,可質量好有什麼人?別人看的是收益。
總歸,現在沒成績,他不好意思進這個大門。
高冷勸了幾句,老孔依舊沒勇氣下車,無奈,高冷自己進了大門。
“你這裡等著我,我一個小時應該就能出來。”高冷臨走的時候說道。
“一個小時?你這麼有把握?”老孔表示懷疑。
高冷自然有把握,他叫廣電負責《建國帝業》和《建黨帝業》的領導給帝都衛視這邊打了個電話,帝都衛視是二線衛視,不是tv,廣電的這個領導打打招呼是很管用的,比誰都管用,要知道,帝都衛視負責播放權買賣的領導做夢都想削尖了腦袋往廣電擠。
這是高冷學到的經驗,正慢慢地被他運用自如:如何找合適的人幫忙。
老孔在車裡坐立不安,想了想後又出了車庫在附近找了個理發店洗了個頭,心裡忐忑不已,高冷雖然自信,可老孔對這塊沒信心,他有陰影。
“老孔,你這幾年是怎麼搞的?越混越縮了。”
“老孔,不是哥哥不幫忙啊,你這戲也太……哎,這老百姓喜歡看的都是通俗易懂的,來個鬼子,你咔嚓一聲把他砍了就行,這種戲不費腦子,別人愛看啊,你倒好,就拍權術,誰看啊?”
“就是,老孔啊,我們編制內的導演就混編制,規規矩矩地拍我們擅長的戲,你何必呢?這麼自己跑出去拍戲,我們哥三個都跟那賣播放權的領導求情了,沒用啊,你這戲不行!不適合我們。”
腦海裡一直轉悠著當年他被帝都衛視拒之門外的場景,昔日的老夥計你一言我一語,有酸你的,也有恨鐵不成鋼數落你的。這人嘛就是這樣,做不出成績的時候很容易被人否定,否定來否定去,自己也沒了信心了。
老孔站在帝都衛視的大門口,將帽子壓低了些,這扇大門是他的噩夢,那一天,他舔著臉從這大門裡進去,求自己幾個老哥們幫幫忙,看能不能讓戲在帝都衛視上上,最後又垂著個頭從這門裡出來,四十好幾的人了,被人質疑,數落。當年在編制內的時候可是拿過國內一線大獎的導演,出了編制後混成這樣。
一想到那一幕,老孔就覺得丟人。
他突然萌發出愧疚,他害怕進去失敗,害怕丟人,卻將這事兒交給高冷去做。
老孔燃了一根煙,星星點點點光,兜兜轉轉的煙霧彌漫開來。
高總確實不錯,跑衛視這種碰壁的事兒壓根沒要我去做,一個老總擋著這些沒面子的事兒全做了,把好事兒留給我們,真不錯,老孔心想。
碰壁,可不是兩個字那麼簡單,尤其是有一定身份的人來說,這碰壁來得更鬱悶。
可老孔依舊沒動窩,他雖然覺得讓高冷一個人去有些不厚道,可面子卻還是佔了上風,他還是怕去了丟人。
這是個陰影,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