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看著他們的。”我說。
艾爾看著我,搖了搖頭。“那幢房子裡真是什麼都沒變,”他說,“一點兒都沒變。也正因如此,你才能提前預料到一切。而我知道,你會馬上跑到我這兒來,告訴我一切。”
我現在仍然能聞到那幢房子所充斥的腐臭味,要想徹底把這股味道從衣服上消除,至少還需要好幾天。
“我真希望能把這一天從我的日程表裡永久刪除。”我說。
“隨他們去解決自己的麻煩吧。沒準這樣才能拯救他們。”
“不止他們兩個,”我說,“還有傑西。傑西會一直伴隨著他們,直到那幢房子以及裡面的一切都毀滅。”
艾爾皺起眉頭。“毫無疑問,這真是在咱們鎮上發生過的最奇怪的事了。住在一幢黑漆漆的房子裡的人,一個像被什麼追趕著似的,在大街上狂奔;一個整天躺在屋子裡,盯著牆壁發呆,自從——傑西是什麼時候從樓梯上摔下來的,律師?”
我眨了眨眼,看著艾爾身後的鏡子裡映出我的臉:紅彤彤的,刻滿皺紋,帶著一絲不相信。
“二十年前,”我聽到自己的聲音在說,“正是二十年前的今晚。”
最美好的一切
01
在亞瑟眼中,有一種人好像都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他們高大挺拔,俊朗的棕色面龐下眉目分明,整齊劃一,平頭上戴著紳士帽;他們的著裝低調而昂貴,言行舉止無可挑剔:他們來自顯赫的門第;畢業於名校;他們對這一切不以為然。在鬧市熙熙攘攘的人群裡,在飄滿富貴氣息,門衛衣著鑲金的古堡裡,或透過未來主義魚缸般的玻璃尖頂建築中,他們不是最出類拔萃的,但也屬於不容小覷的一類。
他們以非凡的出身和教育背景立於工作之境,面對上司,態度斯文,積極進取。事實上,對於工作,他們像對已擁有的一切那樣並不在意,因為他們並不缺錢。亞瑟為此恨透了他們,他想像他們一樣,甚至為此不惜以失去靈魂為代價。
外形上,他完全達標。他身材修長,是個相貌極其出眾的年輕人,經過他身邊的女子很少有不側目傾情的,即使並不為求什麼結果。而他鎮定的風度該歸功于敏銳的洞察力和良好的自制力。但他生於普通人家,教育背景亦無可圈可點之處,而且他在中檔的薪水收入之外,並無其他財産。父母已逝——留給他的遺産幾乎連買棺材都不夠——他高中沒讀完就去工作了,之後一直都難換到如意的工作。直到最近,他來到了霍頓公司,而他銀行賬戶上的所有存款、錢包、零錢都讓他那一貧如洗的身家不言自明。顯然,他的收入還不能讓他像其他條件優越的富家子弟那樣,對一切不以為然。
富家子弟,正是他最為憎恨的物件。有天早上,他正站在霍頓先生辦公室門口,一位客戶的兩位公子正好被接待員引過來。他們輕瞟了亞瑟一眼,快得不到一秒鐘,立刻分辨出他並不是同類人,便冷眼相加。他一句話都沒說,什麼也沒做,卻在瞬息之間被他們劃清了界限。他站在那裡,飽受憤怒和憎恨的煎熬,無以反駁,更無從接近他們的世界:他們的宅邸,他們的俱樂部,他們的富足生活。這,才是最糟糕的事。
當電梯在他們身後關上時,霍頓先生終於第一次注意到了亞瑟。“優秀青年。”他朝電梯門戀戀不捨地說,帶著幾分贊賞。而這,刺痛了亞瑟那顆焦灼的心。在他聽來,霍頓先生的話彷彿帶著畫外音:他們屬於我的世界,而你不是。
當然,讓他更覺糟糕的是安妮小姐。安妮?霍頓。
彷彿一個古老的傳統,幾乎每個年輕小夥子都像孜孜不倦地追求浪漫那樣,兢兢業業於生意,並認為成功的最高境界就是當上老闆的乘龍快婿。如果老闆的女兒恰巧漂亮而富於魅力,並且願意展示她讓人贊賞有加的性格,正如沒有被寵壞的安妮小姐一樣,就簡直太完美了。
亞瑟本能地認為,被寵壞也是有不同接受級別的。比如,一個熱切向往四十英尺帶艙房豪華遊艇的女孩,最後接受了二十英尺快艇的話,比如安妮?霍頓小姐,她就算沒被寵壞。要配得上她,僅僅憑著屠龍的激情和熱忱可遠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