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商店:艾伯比的古玩珍品店。
這家店是艾伯比生命中的太陽。二十年前,他用父親留下的少量財産買下了它。即使在經營狀況最好的時候,也僅能幫他維持貧窮的生活,最差時——基本上一直都處於最差狀態——他就不得不去求助於同樣經營著一家可憐小店的母親。但他母親是個掏錢如同割肉般心疼的女人,因此為了這家店,母子倆發生過不止一場持久戰,不過最終都是他奪得勝利——這也是因為平心而論,對母親而言,艾伯比就像他眼中的那家店。
這個不和諧的三角陣營,最終因為他母親的去世而被打破。直到那時,艾伯比先生才發現,母親在他井然有序的小世界中所扮演的角色,遠比他之前認為的重要許多。這麼說不僅因為她時不時為他提供金錢資助,還包括為他個人習慣方面所做的貢獻。
他的飲食清淡而挑剔,母親卻總能為他準備完美的餐點。房間裡稍微有什麼東西擺放得不整齊,他就會神經極度緊張,但總在家裡晃來晃去的母親分散他的注意力。因此,母親的死使他的生活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空洞,令他不安。他苦思冥想,該如何去填補這個空缺,最終想到了婚姻,然後馬上付行動。
他的妻子是個膚色蒼白、嘴唇很薄的女人,外形和動作都非常像他母親,有時候妻子走進房間,他甚至會因為兩人長得太像,而産生時光倒流的錯覺。唯獨有一點讓他對她非常失望:她無法理解那家商店對他的重要性,以及他對商店的感情。艾伯比第一次意識到這一點,是在他提出想申請一份小支付一些經營的費用時。
艾伯比夫人結婚之前,就像馬上要枯萎的葡萄藤一樣無精打採,不過這得來不易的婚姻並沒能讓她重獲青春。其實,有時候在平靜的外表下,她會為一些女人的小心思而面泛紅潮,但馬上就會被他那雙深陷在眼眶中的憂傷的眼睛識破。他們彼此達成共識,服喪期間,要將內心感情小心地深埋在體的外表之下。可是婚後不久她就意識到,他把感情埋得太深了,她可能永遠無法把這份感情挖掘出來。事已至此,她聳了聳肩,決定無視這件事,開始心一意為他烹調美味佳餚。在她看來,艾伯比的古玩珍品店就像結不出珍珠的空貝殼。
她自作聰明地調查了一番,然後略帶激動地向艾伯比先生宣佈她的新發現。
“古玩珍品!”她尖叫道,“什麼古玩珍品,你的所有收藏就是一堆毫無價值的垃圾。一文不值,放在那裡只會積灰而已!”
她沒弄明白的是,以平常人或商業眼光來看,那些東西確實一文不值。但是,對艾伯比先生來說,它們就是他的一切。之所以會有這家店,源自於自小形成的對收集、分類、貼標簽和儲存的狂熱興趣。但凡能弄到手的東西,他都會收集起來。這家店裡每件商品的價值,與他所擁有這件商品的時間正比,時間越長,價值越高。無論是開裂的仿塞夫爾瓷器,還是粗製濫造的假齊本德爾傢俱,甚至鏽跡斑斑的軍刀,他都一視同仁。每樣東西都擺在固的地方,艾伯比先生很在意這一點,每件藏品的陳列地點永遠不變。最奇怪的是,每當賣出一件商品時——這種時候極為少見——他都會表現出發自內顧客原本拿不準商品的實際價值,但只要看一眼他那痛苦的樣子,就會認為自己撿了個大便宜。幸好顧客們都不知道,讓艾伯比先生痛苦分、五官都擰在一起的原因,並不是忍痛割愛的感情作祟,而是商品賣出後貨架上留下的空當——空當打破了原有的秩序,造成了混亂。
就這樣,無法理解這一切的艾伯比夫人發出了冷酷的宣告。“等我死了你再打我那點兒錢的主意吧,”她說,“也只有等我死了。”
她在無意間給自己判了死刑。作為不合格的“艾伯比夫人”,只能等艾伯比先生為她執行死刑了。那一刻到來時,艾伯比先生實踐了那本無價珍寶般的書裡介紹的方法,甚至精確到每一個細節。事情發生得很快,除了褲子上濺了幾滴水以外,其他都完成得幹淨利落。前來檢查的醫生咆哮著說,被這種小地毯害死的人,甚至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