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趙皇的話聲突然沉下來的同時,宋悅就意識到了不對,心下一緊,猛然揚起金戒指:“想殺我?”
“叱”地一聲,比她防備的動作還要快一分——雪白的薄刃從她耳際直沖過去,“叮”地一聲與趙皇的匕首相撞,那薄刃擦肩而過時所帶起的勁風,都震得人心頭一顫。
那樣強烈的真氣,是玄司北!
宋悅躲閃間,猛然回頭一看,只見那道雪白的影子仍然佇立在太和殿門口,盯著趙皇,黑色的鳳眸冷漠得空無一物:“他的命,是我的。”
他冰冷的嗓音帶著幾分不容置疑的氣勢,即便與趙皇相比他還是年輕了些,但也絲毫不減損他在眾人之中的威嚴。
在這些人眼裡,燕帝失勢,站在這裡的只有趙皇和新任的楚皇,一個沉穩莊重,一個冰冷鋒利,兩人隔空遙遙相望,互不相讓。
趙皇冷笑一聲,一把扔了匕首,看著倉皇而逃的姬無朝,眼裡劃過一道譏諷:“燕帝的殺伐果斷沒學到,卻遺傳了他的卑劣無恥和裝模作樣。玄司北,朕再給你一炷香的時間,若你還不下手,朕直接命人搭弓射之。”
在他看來,姬無朝已經是甕中之鼈,只是早死晚死的區別,為此,不值得和玄司北鬧僵。
“父皇,別!”趙夙掙紮著從趙皇貼身侍衛的手上掙紮著,因為他的尊貴身份,侍衛也不敢太過用力,讓他有了掙動的機會,“父皇,不能殺她!父皇!”
趙皇卻只冷冷回頭看了他一眼,皺眉,語氣是分明的冰冷不悅:“你向來不曾忤逆朕,出門一趟,胳膊肘卻向著外人?姬無朝給你灌了什麼湯?”
燕國那個老賊處處和他作對,這還不夠,生下個不成器的兒子,居然讓夙兒都向著他。
思及此,趙皇憤憤地一甩袖子,瞪了姬無朝一眼。
倉皇往城樓上奔逃的宋悅後腦勺竄起一股涼意。
趙夙的臉色變了變,像是艱難地做出什麼決定,咬咬牙,忽然向趙皇跪了下去:“懇請父皇不要殺她!父皇還記得自己曾經說過的話麼?”
自己的太子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給自己下不來臺,讓趙皇的臉色變得冰冷,一步步走到趙夙面前,厲聲喝道:“逆子!還不趕緊起來!”
顯然被氣得不輕。
趙夙狠下了心,抬頭直視趙皇:“父皇說過,蕭後腹中胎兒若是女孩,便是我的太子妃!”
空氣突然安靜下來。
即將跑到城樓下的宋悅腳步一滑,差點摔倒。
不會吧……這個時候要是暴露她是女人……她的計劃就破壞了!
好在,只是安靜了一瞬,趙夙就被趙皇看傻子般的眼神一瞪,直接丟到了貼身侍衛手裡。顯然這訊息太難以置信,也沒有任何證據支撐,在場的人沒一個相信他的話。大概都當成他為救姬無朝性命,而不擇手段的胡來了。
也就是他,仗著自己的父皇在,可以肆無忌憚。
趙夙被帶走的時候,還拼命向她那邊高喊。雖然離得有些遠,但宋悅透過辨認他的口型,隱隱猜到他想傳達的意思。
他是說……要她別怕,還有一支保護她離開的人?怎麼會?他的隊伍都是趙國人,只要趙皇在,就不會聽他命令。
“別做無謂的掙紮了,所有宮門都已經關閉,姬無朝,你還是乖乖受死比較好。”魏國使臣見她一門心思往城樓下跑,冷笑道。
宋悅躲過周圍黑衣人的攻擊,面色嚴肅。在她跑上城樓前,身後太和殿上的玄司北忽然如一道白弧般飛掠而來,她只聽到耳邊空氣的鼓動聲,便知他就在自己身後,本能地躲了一下。
玄司北一手按住了她的肩膀,那一瞬,真氣牢牢定住她的身形,他也面無表情地落在她身後,帶著冰冷的殺氣。
宋悅身體微微一震,表情冷靜得近乎冷漠:“為什麼不殺我?”
如果說在太和殿被趙夙妨礙只是個意外,那她從穿越廣場來到城樓的過程中,他一直沒動手,這就讓她有些疑惑了。
這不像是平常的他。
玄司北靠近她的時候,曾聞到熟悉的幽香,卻似有若無,像是他的幻覺。他垂眸看著她的後頸,冷冰冰說道:“只是想印證一個猜測罷了。”
“什麼猜測?”宋悅變得警覺起來。
“方才我就疑惑,為何我們侵入得比預想中還更順利……”他捲起她的一縷發絲,漫不經心地把玩著,微微垂下腦袋,這個姿勢剛好能讓他輕喃的話語鑽進她的耳朵,“你把你最精銳的一支禁衛軍調出皇宮了,另一支禁衛也沒跟著你,而是把李德順護送走……你身邊一人不留,真的不怕嗎?”
“……”宋悅瑟瑟發抖。
極其聰明的人往往會更自信,受到錯誤資訊幹擾時也會以為它是對的,以此産生錯誤的推理,但若沒有,他的猜測往往都非常精準。
“還是說……”他輕輕鬆手,讓那一縷發絲被風吹拂起來,雙眸緩緩眯起,顯得有一絲敏銳,“你早就放棄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