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他剛才慢慢吞吞的腳步,走到禦書房還要一段時間,他必須抓住這個難得的時間差,找到姬無朝,把最近打探到的訊息告訴他。畢竟如今形勢的嚴峻,已經超乎了他的想象,不能坐以待斃。
剛才守在宮牆邊時,似乎瞥見姬無朝往寢宮的方向走,雖然不確定在哪個殿,但哪個殿值守的宮女多,應該就不會錯。
唯一的麻煩,估計就是那個深藏不露的影衛了。
沒想到,這次的潛入比他想象中的簡單,暗處藏匿著的似有若無的氣息已經消失了,只剩下殿外遠遠站著的幾個宮女,一眼看過去,連個會武功的人都沒有。
趙夙眉頭皺得更緊,心中不由浮現出了幾許擔心。
姬無朝竟已淪落至此?這要是個刺客潛入,要想殺掉燕帝,無需穿過層層守衛,怕是能一擊得手。還好這次來的人是他!
他飛速靠著身側的圍牆藏身,藉此身形一閃,幾乎貼著門的縫隙閃身晃入殿中。
幾面屏風在門口圍著,擋住他的視線,也讓裡面的人完全不能發覺他的影子。霧氣氤氳之下,隱隱約約能聽見撥動水花的聲音。
趙夙心下一動,果然,他來的時機剛好。先前他還發愁若是姬無朝身邊還有閑人,得將人支開,但現在他在沐浴,燕帝沐浴之時是不準旁人伺候的,所以那些宮女們才躲那麼遠。
“姬無朝。”本想叫他燕帝的,話到口中不知怎麼地就改了。
分明差不多年紀,他現在還是個太子,姬無朝就稱帝了。雖然他自愧不如姬無朝那般愛民,但也拉不下面子。
剛洗完澡準備出水上岸的宋悅聽見趙夙的聲音,心一驚,腳下一崴,“撲通”又重新落了水。
她好不容易掙紮著爬起來,極力壓低聲音咳嗽幾聲,裝作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朕沐浴的時候你闖進來,成何體統!”
這個趙夙究竟是不是背叛,她心裡沒底,自然帶著幾分防備。更別說他偏偏選了這個好時間。
好在她豎了一塊屏風。
“你的聲音怎麼怪怪的?”
“咳,剛才你突然闖入,朕受到驚嚇,嗆了幾口水。現在嗓子不舒服。”宋悅背對著他,一面捧著水花趕緊洗臉,“故意挑著沒人的時間來,是想單獨和朕說話?”
變聲鎖在衣服裡,現在得靠她人工偽聲,聲音自然會有細微的差別,沒想到他耳朵那麼毒。
見姬無朝提起正事,趙夙面色逐漸變得冰冷嚴肅:“姬無朝,你相信我麼?”
宋悅動作頓了一下。
她想相信,但他的忠誠度無法判定。畢竟這位是趙國人,而且與玄司北是同夥。
但,也正因如此,他秘密來找她,也是揹著被玄司北發現的風險……
“信。”
一個字,讓趙夙冷厲的眉宇稍稍變得柔和。他輕笑一聲,以漫不經心作為掩飾:“玄司北不僅聯合了我們趙國,還與魏國國君達成了某種協議,他本身的勢力還不足以動搖燕國根基,但若加上趙魏兩國,你知道你如今的處境麼?”
“隱隱猜到了。”魏國在幹旱的時候安靜如雞,根本沒派人買她的糧食,肯定是玄司北允諾了什麼。
宋悅面上輕描淡寫,但手掌間卻不自覺用力。
“就知道你不會讓我失望。”趙夙卻賣起了關子,眯著慵懶的眸子笑道,“還想知道什麼訊息?一百兩銀子換一個問題,童叟無欺。”
也只有他能在如此緊繃的氣氛中,裝作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但事實上,他比旁人還要敏銳得多吧。
宋悅垂眸沉思了片刻,心下一沉,忽然被他剛才的一句話點醒:“不對,你故意著重說趙魏聯合,是在提醒我……皇叔帶兵出城後就不見了蹤影,是不是因為這個?”
“不錯。既然你猜到了,那第一個訊息就免費送你——你的皇叔如今正焦頭爛額,已是自顧不暇了。”
面對趙魏兩國的聯軍,誰知道姬曄什麼時候會撐不住。畢竟現在在玄司北看來,姬無朝已經不是威脅,只要姬曄先姬無朝一步除去,燕國的皇位就一定會落入他的手中。
“多謝。”宋悅一愣,沒想到趙夙嘴上不饒人,卻是真的想幫她,“那,司空彥他……也是和玄司北他們一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