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對那些人的身份也諱莫如深,一個字都沒告訴她,只是迂迴著叫她不要多心打探,又指了指屏風後的古琴:“主子特意交代,那兩位公子身份尊貴,且不近女色,姑娘方才也見了,藍衫公子邊上那位穿白衣服的,他有失眠的老毛病,花媽媽才鬥膽建議聽琴曲助眠,思及姑娘拿手的幾個曲子剛好舒緩輕柔,才請動姑娘。等會兒兩位公子來了,可千萬別出聲,彈好琴曲便是,免得惹來殺身之禍。”
宋悅:“……”
合著請來了燕都第一美的花魁,不為美色,只是因為這柳如是懂曲?
還有,殺身之禍是什麼鬼……趙夙的同夥那麼兇殘嗎?她腦中不禁出現了五大三粗、絡腮鬍子的糙漢形象,抖了抖。
“對了,待會兒還要記得別走出屏風,如若真能讓那位白衣公子在醉花樓安眠一夜,賞銀比姑娘的身價還要高,可千萬別出岔子……還有,如若公子睡著,別妄然靠近,悄悄從後門離開便是,更不可留宿,否則公子一怒,恐怕會惹來殺身之禍。”
“……”誰啊,比她這個皇帝規矩還多。
盡管心情有點複雜,但宋悅還是輕輕點了點頭。
沒想到那丫鬟還未離去,喋喋不休,生怕她有意接近他們口中的白衣公子似的:“還有一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柳姑娘,您最好不要試圖接近那位公子,也別像上次對洪二爺那樣……那些小伎倆,統統都不管用。”
她是花媽媽身邊最得力的助手,自以為一雙眼睛看得比誰都通透,柳如是在醉花樓裡混到今天的頭牌位置,靠的可不止是那張傾國傾城的臉,還有她對待男人的一些小手段。可今天這位爺不比旁人,要是柳如是還以為像是對付洪公子之流那般過家家,就錯了。
那位威震江湖的閣主,可不是什麼善茬,不是她假裝跌倒、裝個不經意揭下面紗就能搞定的角色。
宋悅:“哦。”冷漠.jpg
她還真對男人沒什麼興趣,看見人家長得美就主動投懷送抱什麼的,本來就不存在。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覺得這丫鬟是有點看不起柳如是,所以才藉此機會嘮嘮叨叨的。
她還真想說,她也不屑於使些小伎倆,要玩就玩最大的,把人家家底都套得個底朝天。
丫鬟見柳如是一反常態的冷淡,竟然沒和自己計較,也沒半句怨言,使出來的力就像一拳砸進了棉花,心中有氣卻不知道往哪兒使,只好狠狠看了她一眼,敗興離去。
她不會琴曲,連進屋子的資格都沒有,只能站在庭院外的大門邊守著。
不過,那柳如是也不是什麼識大體的,敷衍了事地應她一句就打發她走,她就算用膝蓋想也知道柳如是對那個白衣公子不死心。也好,她就看著柳如是今天自作聰明,到時候勾搭不成反被趕出來,出了洋相,可怪不得她。
宋悅看了一眼這間屋子,從外看,它給人的感覺是低調的奢華,但從裡面看,完全就是最舒適的享受——如果在現代,這大概就是五星級酒店的配置。
超大的雙人床,極其貴重的絨毯,琉璃擺設在燭光下顯出不一樣的光澤——會是誰今晚住在這裡?趙夙?
就在此時,外面傳來了人聲。
都是些不痛不癢的談話內容,叫院外的丫鬟們聽去也無妨,故而趙夙沒避著什麼:“夜色已經深,皇宮宮門早就關閉了,我便在這兒住一夜……前面就是為你準備的屋子,我就住你後邊那座,聽說更寬敞些。”
他在皇宮這麼久,自然擅長處理人情往來,在邀玄虛閣主出面前便做了周密打算,鋪就好了一切:“對了,還叫了醉花樓的頭牌柳如是姑娘,她彈得一手好琴,知曉些助眠的曲子。”
而宋悅始終只能聽到趙夙說話,看他一面安排住宿一面說好話的樣子,估計是有求於人。只可惜另一位始終不出聲,內息也過於沉穩,應該是個比她強的練家子,藏得太深。
終於,在趙夙喋喋不休的說話聲中,兩人走進了這間屋子。
她坐在古琴旁,正好被屏風擋住,故而看不見他們的人影,只聞其聲。終於,另一個人應了趙夙一聲,那聲音略顯低沉,沒什麼特色,應該是她不認識的。
兩人交談了一會兒,趙夙便回去休息了。宋悅隨意撥動琴絃,心思浮動起來。
那個人武功比她高,如果貿然走出屏風,估計會被當作對他有企圖,給丟出去。她還是等他休息的時候,再想辦法接近。就算不能從他嘴角套出什麼,也得搜搜他的身。
彈了一會兒,對面安安靜靜沒有聲音,甚至沒有氣息。宋悅心裡拿不準他睡沒睡,只好悄悄湊到兩扇屏風中間的縫隙,偷偷向外瞄去。
她發現床鋪間似乎有人一動不動,像是睡了,於是大著膽子從屏風後走出,躡手躡腳地來到了那位睡覺也不忘了戴銀面具的白衣公子身邊,全副身心都集中在他身上的暗袋,悄悄伸手去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