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悅旁若無人地給莫清秋撒上了藥,莫清秋愣愣抬頭,被她按著後腦,見皇上那略顯陰柔的面容上,那輕輕顫動的眼睫長而細密,這樣的角度,除了那道略顯英氣的眉毛,整張臉,美得雌雄莫辯。或許是因為皇上認真的神色,他即便被扣住後腦,也沒覺得有絲毫被輕視,反倒察覺到一絲淺淺的關心。是他的錯覺?
武之昌更是呆呆站在原地,想象中,皇上應該震怒無比,讓莫清秋在地上跪幾天幾夜,毫不搭理……如今竟然親自為他上藥,還一副關心臣子的模樣?
他不再進言,背後冒出了冷汗,連忙匆匆告退,心裡想著萬千種可能——以前總以為皇上只好男風,現在多了一個貴妃娘娘,柳懷義又被趕出了宮,他還以為皇上改了性子。沒想到,如今皇上還是男女通吃。
莫統領長著一張如書生般白淨的臉,也難怪皇上雖然生他的氣,卻從沒想過要把他從禁軍統領的位置換下,原來是會心疼……
這麼想著,武之昌深深打了個寒顫,抱緊了雙臂,生怕皇上會看上自己。
宋悅目送武之昌離開,似乎知道他在腦補什麼,嘴角冷冷一撇,看了眼仍跪在地上的莫清秋,突然來了一句:“以前他們也是這麼欺負你的?”
在姬無朝以前的記憶裡,或許是因為不喜歡莫清秋,很多朝臣都明裡暗裡偷偷打小報告,也不乏想把他置之死地的。看來直到現在,他的處境都不怎麼樣,若是不得聖心,就算背靠莫家都不行。
揹著她欺負她的人了……真敢。宋悅眸子一眯,不由自主洩出一絲殺意,快要走到宮門口的武之昌不知為何,後背生寒,抱起手臂打了個哆嗦,才走了出去。
莫清秋沒料到皇上第一句竟然會這麼問,用的“欺負”一詞,似乎把他劃入了一個親近的範圍,加上方才不似作假的關心,讓他暗暗懷了一分莫名的期待:“皇上可相信微臣?”
“自然是信的。”宋悅毫不猶豫的點了點頭,“起來說話。”
莫清秋仍不肯起,低著頭道:“國子監的沈青城向來不參與朝政之事,司業也無作為,且……臣以為,這兩人心思詭……”
話音未落,便止住了。
宋悅見莫清秋的臉色變了,若有所感的回身,一看,玄司北正噙著一抹優雅的淡笑,無聲無息地站在了她的背後!
“愛……愛卿什麼時候來的?”她下意識地走了一步,用身形擋在了莫清秋面前,隔絕他那詭異而充斥著危險的眸光。
玄司北輕輕垂眸,嘴角卻帶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目光落在她的臉上:“皇上方才走得急,自然不知道臣在身後。”說罷,便中規中矩的告退,臨走前卻刻意錯開一步,意味不明地瞥了一眼莫清秋額上的傷口。
宋悅不確定剛才他聽到了多少,但現在挽救也來不及了,看了看莫清秋,幹脆伸出指頭往他腦門上重重戳了一下,壓低聲音道:“你可長點心吧,四面樹敵,小心他們暗中做掉你啊——趕緊回去,這些天多注意一下。”別被人給陰了。
莫清秋愣愣看著她,彷彿第一天認識她似的。
宋悅也不好多說,叫了李德順,甩袖便走,留下他一個人孤零零的跪在廣場上。
她不知的是,莫清秋盯著她的背影許久,不自覺的起了身,有些失神的獨自出了宮門,似乎還沒消化完腦中她對他說的那句話。
皇上他……
……
下朝後,宋悅徑直去了甘泉殿,見殿外多了好幾個宮女,心下大致明白了是怎麼回事。還沒等她進殿查探一番,就見“貴妃娘娘”邁著優雅的小碎步走了出來。
臉還是那張臉,但身上的氣質,和玄司北差了一個級別。
這位……應該才是真正的“桃美人”。
宋悅心下暗罵一聲奸詐,見她有意往自己身上靠,頭皮一緊,連忙轉身就走:“突然想到還有摺子堆著沒處理,李德順,你怎麼做奴才的?擺駕,去禦書房。”
李德順有些莫名其妙,皇上剛才還語氣篤定的說要去一趟甘泉殿,這會兒偏偏就改了主意:“是……”
正午,宋悅一個人在禦書房悠閑喝茶看奏摺,忽然有人來報,說相國求見。她連忙把奏摺一掀,露出下面隨便拿的一本雜書,裝作百無聊賴的樣子:“原來是相國,正好,新官上任,朕也要他熟悉熟悉。讓他進來。”
玄司北白衣翩翩,嘴角帶著溫文有禮的淡笑,親和而不顯疏離,走進禦書房時,見皇上正毫無形象地翹著二郎腿喝茶看雜書,旁邊是堆成山的奏摺,笑意更明顯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