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狄的面容乾淨清爽,臉上許是被冷風吹久了,微微有些泛紅,鼻頭也是淡淡緋紅,倒是讓木秋萌想到孩子哭完鼻子後的安靜模樣,只是雁狄是不會哭的,他如此耐心等待,內心已是堅硬異常,斷不會因著什麼事而亂了心神。
“竹球如斯,皇上如今還是好雅緻。”
木秋萌瞥見了他手中半新不舊的竹球,那是長期以來放在青陽後院的玩具,雁狄以前總愛一個人踢著玩,後來廢棄後也沒叫人收拾,便一直任它放在院中,風吹雨打,竹球倒也還緊實,只是業已泛黃,倒像是用樹皮刨薄了扎的木球,青色的竹葉顏色早已尋不見蹤跡。
哪裡是如斯呢,終究還是逝去了顏色不是?
“山海風光,朕原本以為荒唐神秘,勿吉來訪才知,原是朕固執己見,竟未想到,既有妖魔在世,山海諸物,又未嘗不可矗立於世。”雁狄不想寒暄,竟直接起了話題,直指這次勿吉來訪,木秋萌見了,心中只是一涼,雁狄如今只是將她當作一般妖靈看待,卻不見昔日情份了。
“勿吉偏遠,如今肯來朝見皇上,自然是可喜可賀之事,大乾之威,赫赫垂青。”
木秋萌面色也逐漸變得凝重起來,口中的話儘量說得一字一句,甚是清晰,她明白她越擺出一副奉承之態,雁狄越會覺得她此刻的虛偽至極。
對她的態度如此漠然,他心中,已然認定了便是她所為,那何苦再聽她訴說?
“你所知之勿吉,有著那乘之便能兩千年不死的神獸,自然和其結交甚好。只是,朕甚是好奇,阿萌,將它一下又一下挫骨,剝皮時,面容是否也如此刻一般,靜如這雪地無人踩踏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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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狄拋開手中的竹球,那球陷入雪中,揚起一地碎雪塊,雁狄自己卻快步走至木秋萌面前,冰冷的右手輕撫著木秋萌此刻亦是冰冷的面頰,緩言嘆道。他聲線深沉至極,有著以往沒有的成熟魅力,所吐之氣亦是溫熱中混著木棉的清香直衝木秋萌鼻尖。
木秋萌就這樣讓他貼著自己的面頰,眼中所見卻是那顆沒入雪中的竹球,她不願正視雁狄此刻要將她看穿的雙眸。
“我不知......皇上為何斷定便是阿萌所做,對了,自然,那些人要陷害阿萌,定會造出什麼鐵證來,阿萌倒是忽略了這點。只是阿萌這些日子一直在上陽王妃身旁,自有王府上下可以作證。”
木秋萌言之鑿鑿間感受到了雁狄已經從最初的輕撫漸漸變成了按壓,彷彿要將她的下頜骨碾碎一般的刻骨之力從面頰側面傳上頭頂,但她依舊沒有退讓。
她不可退讓。
“是了,朕怎麼就沒早發覺,你竟是待在上陽王處,也不願意來見朕半面......你竟是,情願看著這慘白雪景,也不願對視朕一眼!阿萌,你這樣恨朕,做出那等事,朕也理解......而如今你站在朕面前,卻只是睜著眼睛,便說出了毫不掩飾的謊言!”雁狄的話語凌厲地在木秋萌臉上颳著,一刀,一刀,竟讓木秋萌沁出了熱淚來,盈滿了眼眶。
“嗯?”
雁狄在等待著她回話,而她只是換了個方向,嘴經過了雁狄抿成細線的唇前,便扭頭看向了另一方,她的力氣之大,連雁狄也控制不住。
“朕要你回答朕!”
耳膜有著輕微的疼痛,眼前的這個男人,原來也會對她怒言相向。
木秋萌臉上毫無表情,只是一味地盯著一處出神。
雁狄猛然回頭,想明白究竟是什麼讓她如此注目長看,那是後院的東北角。
東北栽阿萌。
木秋萌心中念著這句當初初春之時谷冬興致盎然的調侃,熟悉而又前所未有的強烈心痛席捲而來,那不是靈石不受控制的疼痛,而是雁狄拿著匕首割她心臟的真實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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