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下你明白,符滿不願意讓你進來的原因了吧?”
雪茶輕拍了拍木秋萌的臉頰,她此刻正瞪著她而又說不出話來,當然,這種又想發怒而又怕傷害自己尊嚴的舉動,雪茶萬分地理解。
木秋萌能說些什麼呢?
你這個勾引雁狄的賤貨?
木秋萌才不會說這樣的話呢,她不是糊塗人,自然知道一個巴掌拍不響的道理,現在對雪茶說這些話,無非只能顯得她被嫉妒薰染得可笑罷了。
瞧瞧這位知道了自己的如意郎君揹著自己在光泰殿內藏了嬌人,還是自己最信任的朋友的模樣吧,也只有越發變得穩重的她才能在此刻控制住自己的一言一行,一聲不吭地站在原地,而那雙眼睛如同浸泡在紅石榴水裡一般變得潤澤有神起來,細看那兩顆渾圓質密的茶褐色瞳仁中居然能隱約感覺到有一兩點綠光在默默地跳動著,這讓雪茶突然覺得有些不寒而慄起來。
木秋萌的面部沒有任何的異常變化,只是平日裡飽滿有型的嘴唇被她節制性地緊緊抿住,甚至微微向左歪斜了些許,看上去倒很有幾分無奈的嘲諷之感,這是雪茶所意想不到的。
怎麼可能......以她的個性與對雁狄的愛慕,此刻絕非會如此地寧靜,寧靜地讓雪茶都深深地感受到了自己再立足於這裡的負擔。
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寧靜,本來就會使那些懼怕風雨黑夜的心頭有鬼之人,更覺得如坐針氈的煎熬與恐慌。
因為她不知道自己將要面臨的山雨有多麼震山掘地,以致於雪茶就這樣站在木秋萌面前,明明是無畏正視著木秋萌的眼睛,腦海裡卻沉沉響起了幾聲彷彿來自遠古蠻荒之上巨石崩裂前的剝離之聲,嵫啦啦地分裂得很明顯,即使是幾萬年前的海風都能將它的聲音一點不漏地傳送進雪茶的鼓膜上,咚,啪,喇......
你是人嗎?阿萌?
“所以呢?”
木秋萌令自己緩了好一會兒,才平靜地詢問道,她明白,此時的這個,站在她眼前的總是顯得楚楚動人,高挑纖細的人,不再是她所認證的那位朋友了。
她不願意再想朋友這回事了。
因為只要想到曾經有過這樣一個處心積慮向看著自己含淚哭泣的朋友,都會令她心痛。
“所以,雁狄他不會就這樣棄我於不顧的,你也知道,他是一個重情義的人。”雪茶見木秋萌終於打破了令她不安的寧靜,連忙變得比以往咄咄逼人起來,她的氣勢必須蓋過她,才能在她脆弱的時候給她更大的打擊。
“哦?重情重義?我不清楚。”
木秋萌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吐出這幾句話來的,她明白,都是她的尊嚴在支撐著她,支撐著她此刻無法自己控制的微抖的身體,那是來自內心深處的抖動,震撼得她自己頭昏腦脹,而卻唯一可以讓旁人肉眼都發現不了她的悲傷。
“比起你和他的萍水相逢,我和他其實更有淵源呢,我父親和他母親,原本就是一對情人。雁狄他,不會讓他們的悲劇再次在我們身上上演了。”
父親......母親......樹妖......而我偏偏卻是個妖,一個雁狄已經知道了的妖。
雁狄他,對我已經有許許多多不滿了......娶我?他明明知道了我是妖,明明已經和別人......他依舊要娶我?
木秋萌無意低下頭,雪茶白皙瘦削的手腕輕巧玲瓏地露在衣袖外,肌膚光潔得沒有一絲瑕疵,那枚入宮前就應該被點好的守宮砂,早已退散得無蹤無跡了。
“阿萌啊……今後,就和我分享雁狄,好不好?”
“好!”
木秋萌擲地有聲地回答道,她這樣突然的一聲將雪茶嚇得不由得變了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