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秋萌蹲在地上,含著淚開始拿起石頭刻手中谷冬從靈樹上砍下來的粗壯樹枝。
“阿萌......”
谷冬蹲在木秋萌的身邊,心痛地看著木秋萌那一臉的淚痕,和因為用力而劃出了鮮血的小手。木秋萌就是這樣毫無表情地不讓眼中的熱淚再滴落下來,無論隨著手上多劇烈地運動,她現在腦子裡只有雁猗留給她的,讓她無法改變亦無法抉擇的現狀。
她很想停下來問問自己,這一切值得嗎?都是犧牲,為什麼偏偏要犧牲掉雁猗?他們對她來說都是那樣至關重要的人,而他們卻偏偏不能共世。
雁狄,你能告訴我,這一切值得嗎?
雁狄,我們是不是錯了?
雁狄,我們不要生活在皇宮了,好不好?
雁狄,我想讓雁猗活過來。
雁狄......我好想你。
谷冬起先以為木秋萌是在拿這塊木頭生悶氣,畢竟是因為來取它,雁猗才離去的。可後來他發現不是這樣。
木秋萌分明在沉默中照著原有的木蛙的模樣,又刻了一個一模一樣的出來。不對,這次的木蛙,閉上了那兩雙憨傻無神的眼睛。
“咕咚,原來這個雁狄給我的木蛙,就給你保管了。”木秋萌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將刻好的靈蛙身上的血跡在衣衫上擦拭乾淨,便將它放入了自己的衣襟中。
“啊,好好好......”谷冬接過這個小玩意兒,怯怯地觀察著木秋萌此刻臉上冷冰冰的表情,“阿萌,我們......回家,好不好?”
木秋萌將目光聚焦在了谷冬的臉上,咧開嘴苦笑著嚅囁道:“咕咚,我們回家吧。我想回家了。但是,哪裡是我的家呢?”
對啊,她的家在哪裡呢?
她想留在雁狄身邊,以什麼身份呢?雁猗的朋友?可是雁猗現在卻......
“走吧!回家!”木秋萌知道不要再去想這些傷她心的蠢事了,她現在要做的是打氣十二分的精神,繼續和谷冬打回去,刀劍相加地走過那條來時的花路。
她捏著衣襟裡的那隻靈蛙默默想到,雁猗,你如果還在這個世界的某個地方,等我找到了你,一定和你再來走這條花路。我保證。
想完她便奪過了谷冬手裡的劍。
回到青陽院裡已經是人界的不知第幾個白天后的清晨。這天的天很亮,白得沒有溫度,讓人也很難完全睜開雙眼,因為太白的天總是很刺眼。
谷冬帶著已經疲憊得不想再說話的木秋萌站在青陽院的正堂裡等待著雁狄下朝回來。“你想好怎麼和雁狄說了嗎?我是說雁猗的事。”谷冬憂心地看著木秋萌從站在這裡開始就沒有眨過的眼睛,輕聲地問道。
怎麼說,還能怎麼說呢,實話實說。如果不告訴他們雁猗已經死了,那他總有一天會回來的。而雁猗,還回得來嗎?
“阿萌!還有......這位不是上次救我一命的恩人嗎!你們來了?快上坐吧。”雁狄定是聽到了侍女的通報,急匆匆地跨入了正堂門檻,招呼這兩個臉色疲倦的友人坐下飲茶。
“你們和六弟這幾日都還好嗎?”雁狄關切地問道。木秋萌這才回過神來看眼前觸手可及的雁狄,幾日不見,雁狄精神似乎精神了不少,原本淡白無華的面色也有了光澤。他就那樣友好關切地看著她,詢問這幾日難言的近況。她要如何開口呢?
“雁猗出事了,他已經離世了。”木秋萌快速地說完了這句字字扎她心的近況,便低下了頭。她無法面對雁狄的臉。
正堂裡沒有了聲響。而這令人窒息的沉默卻令木秋萌異常的心安,她寧願永遠保持著現在這樣的,心知肚明的,眾人皆感的,沉默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