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之前承諾過華容,只要清平王願意前往漪州,你不會追究其他。”華容冷冷地看著裴衡。
裴衡被華容這樣看著不自在,便微微躲開了華容的目光,道:“有些事你並不知道。”
“華容的確不知道,”華容說,他把裴衡這樣的動作看成是心虛:“若是陛下真的打算漪州,對清平王做什麼,就請準許華容離宮,去漪州。”
裴衡聽此不由生氣道:“你去漪州?你去做什麼?去陪著謝南弦,去陪著他死嗎?”
“陛下果然是要清平王死嗎?”華容反問,裴衡沒有回答,只是轉開了頭。
華容看著他許久,隨後道:“陛下真的這麼心狠嗎?清平王將江山拱手送上,陛下還不肯滿足嗎?”
“這是朕搶來的,沒有所謂讓不讓,一個君王若是連自己的江山都看守不住,他配稱為一個皇帝嗎?”裴衡問,見華容如此擔憂謝南弦,他的心裡只覺得憤怒還有他不肯承認的嫉妒:“華容,許多事你不該插手。”
“我也不想。”華容道:“可若是此事牽扯清平王的安危,我便不能不管。”
裴衡轉身,隨意拿了幾部奏摺過來,道:“你自己看看,不是朕要他死,是這個大澐要他死。”
華容粗略看看,便覺得觸目驚心,這些文武百官,他們上奏的摺子,竟然都要求處死謝南弦。
“朕答應過你不會隨意處決了他,但是華容,朕不僅對你做了承諾,當朕坐在龍椅上,朕便對天下人都做了承諾!”裴衡似乎很累,他自己抬手揉了揉額頭:“況且朕讓北寒去漪州,也不過是替朕看看清平王的狀況。”
華容不答,他只是想想著那些摺子,想來若不是裴衡一直扣著,這些大人的我奏摺已經可以讓謝南弦死好幾次了。他誤會了裴衡,意識到這個華容更加不知道該怎麼辦。
突然,聽到裴衡在面前嘆息一下,他問:“華容,你的心裡究竟有誰?為什麼謝南弦的安危你看得如此重要,甚至來質問責怪朕。”
華容愣住,他這才意識到自己的確反應太大了,裴衡只不過派人去一趟漪州罷了。裴衡又追問:“你擔心謝南弦,朕知道,可是華容,你又是以什麼身份來擔心他的呢?”
“我……”華容不知道該如何解釋,他退後幾步,裴衡卻大步走上來,直到退無可退,華容依舊想不出什麼理由,裴衡只好嘆氣走開。
“華容,北寒之前跟朕說過,”裴衡看向華容,道:“他說時間越久,越多東西就容易改變,所以華容,朕很害怕,朕很害怕你是不是……”他說不下去,華容也不知道該如何接話,他們沉默地看著彼此。
微風從窗外吹進來,裴衡走過來理了理華容的頭發:“回去休息吧,朕還有許多事情需要處理,不陪你了。”
華容點頭,轉身去了。
華容回去後將事情告訴玲瓏,玲瓏鬆了口氣,主僕二人相顧無言,最後還是玲瓏坐不下去,自己退下去了。
今日太陽很好,殿內的人聽了玲瓏吩咐,要把華容冬日裡的衣裳拿出來好好曬曬。華容打算去內殿休息前看見一件披風被落在了地上,他仔細看過去,是當時裴衡給他的那件,上面被劃開的口子已經被縫好了,司制庫的人心靈手巧,在縫合處繡了一枝梅花,素色的披風上繡著紅色的梅花也算別出心裁了。但華容看著那處,越看越覺得刺眼,有些事情就是這樣,即使後來彌補得再精緻,可留下的疤始終都是一條疤了。
玲瓏側頭看見,知道這是華容喜歡的,便厲聲呵斥那宮人幾句,又囑咐其他人注意一些。
華容轉身往內殿去了。
到了傍晚,華容突然來了興致,他讓玲瓏去禦膳房通知他們準備一些菜,自己又吩咐宮人去告訴裴衡,讓他今晚一起用晚膳。華容回頭便可以看見那件披風,笑笑,有些東西總該要修好的。
裴衡聽了訊息,自然一笑,隨後便把摺子一放,讓人進來伺候他換衣裳。
他的公公蒲公公自然替裴衡高興,雖說他不知道今日兩人在禦書房發生了什麼,但從兩個人的臉色看來應該不是什麼高興的,因此他便沖裴衡道:“容公子特意請陛下過去,想來是有什麼真心話要告訴陛下呢!”
裴衡笑笑,一身淡黃長衫配了黑色玉石刺繡腰帶,他笑笑,這副打扮倒又想起當年在丞相府的時候。他抖抖袖子,由蒲公公帶路,心裡自然是高興的。
快到攬月殿的時候,裴衡笑道:“蒲公公,朕的寢殿不必再收拾了,今夜朕就在攬月殿歇下了。”
蒲公公如何不知道這其中的深意,笑了笑指著前面東側殿:“奴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