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瓏和華容一起回過頭,玲瓏嚇得發抖,華容吩咐宮人上前來,他指著玲瓏:“玲瓏姑娘這幾天受驚不小,嘴裡愛說些胡話,你們帶她下去,沒有我的吩咐,不準讓她出來。”
宮人們立刻帶著玲瓏下去,華容看著玲瓏木然地離開,像是一具失去了靈魂的傀儡。
大殿重新空曠了起來,華容感覺冷,要去關窗時才發現下雨了。涼幽幽的雨絲拂在臉上,華容察覺時,耳邊的頭發已經濕了,他本要喚人進來伺候,卻已經有人取了幹燥柔軟的巾子,仔細溫柔地替華容擦拭頭發。
華容靠在他的懷裡,想到什麼似的笑起來:“如今都這樣了,你還是要悄悄進來。”
裴衡把頭靠著華容,他聞著華容頭發上好聞的氣味,道:“習慣了,習慣真可怕。”
“嗯。”華容點頭。
裴衡湊近華容的耳朵,他說:“不過很快我就不必這樣了,我可以光明正大地握著你的手,我可以帶你去任何地方……”他一邊說一邊親吻著華容的耳垂。
華容微微閉眼,迎接裴衡的吻。似乎是許久不見,裴衡捨不得放開華容,他近乎霸道地吻著華容,同時伸出手探向華容腰際。
腰上突然一癢,華容突然側頭躲開裴衡的吻,同時也伸手按住了裴衡的手。
“怎麼了?”裴衡尷尬,他看出來了華容方才地抗拒。
華容也覺得尷尬,方才推開裴衡幾乎是下意識的,但他還是很快笑了笑,道:“想來是最近太困了吧……而且夜深了早些睡吧。”
裴衡看著華容的臉,老半天他又抱了抱華容,他說:“我今晚陪陪你。”
裴衡溫柔地將華容抱進懷裡,華容枕在他的手臂上。
“我該怎麼叫你呢?裴相?新皇?還是直接就皇上?”
裴衡把頭埋進華容的肩窩,他說:“都可以,是你的話,都可以。你也可以像以前一樣,叫我衡哥哥。”
衡哥哥?華容一時有些恍惚,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記得當時初入丞相府,華容還不曾知道自己以後會成為一個怎樣的身份。他一直跟在裴衡身邊,吃飯睡覺沐浴甚至上茅房,尤其是打雷的天氣,他是一定要縮在裴衡的床榻上的。
他是一個乞兒,大澐成百上千的乞兒中的一個,因此能得到裴衡的關照讓他覺得是傾盡了這一世所有的運氣。他一點兒也不肯放開裴衡的手,因著裴衡對他的縱容,他一度視那些新進來的門客為敵。
一次有人嘲諷他不過是被丞相因為可憐收進門的乞兒,過了幾天好日子就耀武揚威忘了自己是誰?華容聽後氣得發抖,他跳到那個人身上,還沒有一拳砸下去,就聽見裴衡在身後道:“華容,住手。”
華容嚇得忙縮了縮脖子,被他撲在下面的人齜牙咧嘴地喊疼,裴衡走過來拉起華容,又讓人帶那人下去擦藥。華容不敢抬頭去看裴衡,他怕裴衡因為他生氣。
誰知裴衡只是將手輕輕放在華容頭上,他說:“華容是我的弟弟,以後你們有些話能不說就不說,若是華容聽見了,他做了什麼,受了傷就是自己管自己,但若是華容受了傷,我會追查到底。”
這一番話是再直白不過的袒護,人人都羨慕華容如此得裴相庇佑,可誰知華容卻悄悄掉了眼淚。原來這麼久了,他對裴衡來說只是一個弟弟……
華容傷感了一夜,第二天就一口一個“衡哥哥”了,他看得出來裴衡聽見自己這麼喚他臉上是有高興的神色的,於是華容也笑,無論怎樣,至少現在陪在他身邊的是自己。
但是後來便變了,那是裴衡讓他們去做了一件事,事發之後,一個官員被滿門抄斬。華容親眼看見官兵闖進官員的府中,悽厲地慘叫和鋪天蓋地的紅色一度是華容心中的噩夢。
後來他便改口了,他叫他裴相,因為他終於認識到面前這個人有自己的雄心壯志,同時也野心勃勃。而自己能做的,就是成為他手中的利器,如同象棋中的卒,面對千軍萬馬也不能退後一步。
如今靠在裴衡懷裡,華容只覺得一切都不真實,他悄悄抬手,沖自己的手指咬了一口,他的動作被裴衡看在眼裡,他笑:“其實有時候我也以為是在做夢……”
華容沒有回答他,過了一會兒,他說:“梓安死了。”
“嗯。”裴衡輕微答應一聲。
華容繼續說:“他怕你罰他,他就自己服毒自盡了。我之前查出來,流雲被珍貴妃誣陷,也是因為你的授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