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他的話是氣話,他也不明白怎麼就突然說出來,偏偏說出來後看見華容臉上失望的神色,自己的心裡突然空了一塊,像是有風從空缺的洞裡吹進來,痛的難受。
“華容。”梓安伸出手在虛空裡握了握,隨後沉浸在厚重的混沌裡。
華容悄聲回到清涼殿,玲瓏還趴在內殿的桌案上,華容遞給玲瓏的湯碗裡有些東西,只是幫助睡眠而已。
“玲瓏?”他輕輕喚她,玲瓏只是咂咂嘴,換了個方向繼續睡過去。華容無奈笑笑,抱起玲瓏放到床榻,自己裹著披風縮在了長椅上。
他睡不著,總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他看著一邊忽明忽暗的燈光,只覺得這宮裡的夜似乎也比外面更涼。
然而華容不知道的是,他今夜進入了他人的夢。
梓安從夢中醒來,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窗戶不知道何時被吹開,窗外風聲陣陣,還是深夜。他下床去關窗戶,然後坐到桌案邊喝了一杯冷掉的茶,他看著手裡微黃的茶水,輕輕蕩起漣漪平靜後卻是出現華容的身姿。
披散的頭發,迷濛的雙眼,更重要的是是他們二人獨處……梓安不得不停止回憶方才的夢境,他嘆口氣,卻不再碰那杯茶,轉身睡去了。
次日玲瓏醒來,見到自己身在床榻,一愣,隨後像是想到什麼似的,臉紅得跟大殿裡柱子一樣。但是當她看見縮在椅子上小小的一團的華容後,立刻嗷了一聲“我滴個親娘誒”,忙翻身下來:“容公子?”
華容睡眠淺,睜眼看見玲瓏,笑笑:“你醒啦?”
“奴婢伺候公子起……”本來該是起床的,玲瓏看了看華容躺的地方,道:“起椅。”
華容嘴角抽抽揉著痠疼的腰站起來,換了一身衣裳出去用早膳。謝南弦冊封的旨意還沒有下來,但宮裡已經都稱呼華容為容公子,因此今日出行方便不少。
到了流雲殿,華容正要進去,芳芸卻出來道:“雲公子說了,他現在都不想見。”
“我……”華容想說些什麼,但最後還是隻留下一句:“你告訴流雲,我正在查,一定可以讓他出來,你讓他等我。”
芳芸跪地行了大禮:“奴婢多謝容公子。”
華容三步一回頭地離開,站在窗邊的流雲看著華容離開後才重新坐回去,他木然著一張臉,心裡已經知道,即使華容真的能保住他的命,但雲公子這個位置他是怎麼樣也回不來了。而且他已經是容公子,自己的流雲殿遲早他會住進來吧?流雲苦笑,也好,比起其他人,若下一個進來的是華容,他也好受一些。
華容不知道該怎麼辦,昨晚找梓安幫忙也沒成功,如今去求皇後,看來只能自己去了。
玲瓏知道華容曾被皇後打的昏厥過去,一聽華容的打算忙嚇得跪下抱住華容的大腿:“不行不行不行,皇後娘娘一定會再罰你的。”
“上次罰我是因為我去了禦書房,這次我又沒做什麼,她沒道理還要罰我。”華容扶著玲瓏起來,玲瓏還緊緊握著華容的袍子,生怕他一個想不通就往皇後那兒去了。
周圍走過幾個看熱鬧的宮人,華容只得拖著玲瓏到一邊亭子裡,道:“行了行了,我再想想辦法,你別這樣,那麼多人看著呢。”
玲瓏依言放了手,卻還是悄悄站到亭子邊,謹慎地守著亭子口。
這廂芳芸剛伺候流雲歇下,就聽見殿外有聲音傳來,她看過去,竟是珍嬪。想了想,芳芸還是出去見了禮:“見過珍嬪娘娘。”
“起吧。”珍嬪笑笑,問:“你家主子呢?我來看他,他也不出來迎接?”
“雲公子已經睡下了。”芳芸道。
珍嬪一聽,抬袖笑笑:“也是,如今雲公子就等著皇後娘娘的處置,一天到晚閑得很,出了睡覺估計也做不了其他。不過是我親自來,恐怕我這面子,他不得不出來。”
說罷珍嬪就要往裡去,芳芸跪下忙道:“請娘娘下次再來吧,雲公子真的睡下了。”
珍嬪微微側目,一旁的宮人一腳將芳芸踹開:“娘娘的路你也敢擋?”芳芸被踹得七葷八素,突然身後有人將她輕輕扶起,她倉促回頭,看見流雲憔悴的病容。
流雲不緊不慢地行了禮:“珍嬪娘娘親自來見流雲,流雲不甚榮幸,只是見面就見面,何苦跟個奴才過不去?沒得氣壞了身子。”
“出去,我有話要單獨跟雲公子說。”珍嬪沖後面揮揮手,芳芸不知如何是好,她看向流雲,流雲對她點點頭,她只好跟著其他人退到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