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克蘭德深秋的清晨,一直是冷得刺骨。
大衛·阿克薩斯過緊圍巾與兜帽,低頭穿越街上的人流。當他帶上厚重的墨鏡抬頭後,發現自己竟然站在聖朱莉教堂的廣場上。
粗糙漆黑的混凝土教堂突兀地聳立在大衛的面前,如同在無序增生的血肉組織間,硬是挖開了一個清爽潔淨的洞,並放入了一塊厚黑的墓碑。
廣場上的噴泉永無止盡地湧動著,朝陽還未爬起,只有冰冷的朝霞溶了大半塊在泉水裡。
大衛看著眼前深邃巨物,突然腦海中一片茫然。
近日來令他日夜難寐的瘋囂與嘈雜在不經意間煙消雲散,等他回過神來,便只有難得的靜謐與安寧在腦海中搖曳,可緊隨而至地,竟是一股莫大的恐懼與慌亂,從靈魂的最深處洶湧而來。
從大地教會醫院出逃以來,大衛從未得到過如此地寧靜,也從未覺得自己身邊的世界如此陌生。
他顫巍巍地走到噴泉邊上,摸著石面坐了下來,這種有了憑依物的感覺讓他感到一絲安心。
大衛愣愣地看著眼前教堂,壓抑而無助。
……自己……為什麼會到這裡來呢?
歐嘉出身於黑夜教會的孤兒院,是一位十分虔誠的黑夜女神信徒,再加上先天帶著的怪病,歐嘉每個週末都會來聖朱莉教堂做禮拜。
不同於古老悠久的聖塞繆爾級教堂,歐嘉更喜歡這個年輕的聖朱莉教條,喜歡她表面粗糲的觸感,喜歡這種現代氣息與古老宗教完美融合的氛圍。
但是自從歐嘉的病症突然惡化之後,大衛就再也沒有帶歐嘉來過這裡了。
……對了,那麼我的歐嘉現在在哪裡?
大衛手足無措地環顧四周,耳畔縈繞的溫柔女聲消失的無影無蹤,他感覺腦子上似乎罩著一塊厚重的紗布,讓他盲目的追逐前方那個穿紅色連衣裙的影子,然而現在紗布突然被取下,他發現眼前其實空無一物。
他閉上眼深呼吸。
可能,是我太緊張了……因為今天,是要幹大事的日子……
按照自己的計劃,幾個小時之後,他就要去做一筆大生意。有了兩個機械臂的加持,他相信自己會幹得更好。更何況,他還在地下城透過典當行老闆的渠道,僱了兩個具有非凡力量的僱傭兵。
有了錢,他就能治好自己的歐嘉了。
思緒逐漸清明的大衛,努力前幾日殘破的記憶聯絡起來,一些怪異與迷茫讓他有些不安。
兩隻機械臂,充足的彈藥,和僱傭非凡傭兵的錢……相比前面那兩個典當首飾的毛賊,這個典當行老闆給的,是不是太多了一些?
還有,最後歐嘉為自己吃下的那個東西。
現在大衛清晰地知道,自己成為了一名“罪犯”,似乎已經可以被稱之為……非凡者?
在大衛迷迷糊糊吃下那個東西之後,一些奇妙的知識伴隨著劇烈的頭痛與吵鬧的囈語一股腦兒地湧入大衛的頭,大多是各種精緻而致命的犯罪技巧。
可是現在,在聖朱莉面前拂去一切詭譎的的大衛回想起來,卻感到後怕,併為腦海中那些可怕的犯罪技巧而感到恐懼。
這是他才悠悠地想起來,自己在一切發生之前,是一位……警探。
“罪犯”,這個名字對自己來說,真是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