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
“哎呀呀,你現在是皇帝啦,不要拜我不要拜我。”黑袍老頭兒胡亂地擺手,生硬的大魏官話從抖動的白鬍子內傳了出來,“會折壽的!我老人家還想多活十幾年,好些疑難雜症都還無解哪。”
亞瑟給穆凝湘做了一番檢查,最後搖頭道,“失魂症。已經有七八分了。”
“是麼。”季元湛沒有驚詫,“我也是這麼猜的。”
“啊,你現在看的書比我還多啦。”亞瑟指著靠牆的書架,擺滿了關於幻術的各種古本,“這就叫久病成醫。既然這樣,你也該知道......”
“她‘失魂’之後,軀體還可以存活一段時間。”季元湛苦笑著,“亞瑟叔叔,我知道您還沒配成功過攝魂香的解藥,那麼,至少確保她的生命無虞吧。”
亞瑟皺著白眉毛看了季元湛一會兒,又瞄向書架,然後激動地跑過去,抽出一本泛黃的手抄本。
“你信了這個爛本子?我明白了。你打算結合你們大魏的茅山道術,自己生魂離體,去把這姑娘的魂魄牽回來?傻孩子,這只是傳說!我可以設法讓她活到胎兒瓜熟蒂落,但是......”
“不止您說的這些。”季元湛輕聲道,“我還找了些幫手。畢竟,覺弘大師說得對,一半未來在手中。”
“嗯?”老頭兒眨了眨渾濁的藍眼睛,他沒聽明白。
“亞瑟叔叔。”季元湛正色道,“請您幫我算一算。我的妻子,到底還能維持多久?”
......
次日深夜,鳳楹宮。
臥房四周圍著厚厚的黑幔,拔步床前依舊擺著臥榻,穆凝湘和季元湛分別躺在上面。
床尾立著神情凝重的初一和十五。臥榻周圍坐著亞瑟、覺弘和一位中年道士。亞瑟按著穆凝湘的脈搏,不時看向覺弘和道士。覺弘垂頭默禱,道士則手握拂塵,口中念念有詞。
這位道士曾幫忙尋回季瀟綸的頭顱。當年,他的師父為了討好安佑帝,違背天理設下大兇之陣,無意中割裂了時空,造成前世今生兩個世界的並行。這一點是被覺弘參透的,多虧他的提示,季元湛想出了這個辦法。
雖然兇險,卻有一線生機!
經咒之聲交織,燭火開始抖動。亞瑟呼吸一窒,將手在穆凝湘腕上探了又探,又翻看她的眼皮和胸口。
“她去了,快!”他急忙將一粒小藥丸塞進她的嘴裡,又拿一隻小茶壺灌了些水沖下去。
季元湛已服下劇毒。他胸前佩戴著靜慈禪師的舍利子,安詳地閉上雙眼。
湘湘,等我來接你。
......
季元湛感到身軀輕輕地漂浮在黑暗中。拂塵擺動,無數咒語形成金色的線,織出一條亮閃閃的路。他急切地踏上去,胸前的舍利子微微發熱。
不覺來到一個岔道,眼前有兩條路。他轉向左邊的,舍利子陡然發涼。
這是通往來世的路,走上去就到了陰曹地府了。千萬不能走錯。覺弘和道士都這樣告誡。
季元湛轉向右邊的路,舍利子又保持了溫熱,射出柔柔的紅光。
他大踏步地奔跑,身子飄了起來
眼前一亮,所到之處極為熟悉。勤政殿。他看見了一位憔悴的帝王,那是他自己,竟已須發皆白。
皇帝批完了所有奏摺,正對著一副畫發呆。畫中女子坐在鞦韆架上,含淚凝睇遠方,不知在想什麼。
是穆凝湘。她的樣子要比現在大幾歲,少婦妝扮,卻比現在瘦削得多。
季元湛在皇宮裡轉了一圈。原來前世這位建興帝是把賢王趕下龍座,後來居上的,他走的是另外一條路。武裝起事,推翻暴.政。
和他一樣的是,建興帝沒有別的女人。他心裡只惦記畫中那位早逝的女子。
季元湛想起了穆凝湘跟他說過的夢。看來,前世的他不是死在楚奕鈞手裡,但湘湘卻因此而傷心欲絕,後來就死了。只留下這位傷心的帝王。按照皇帝這樣廢寢忘食地忙碌和終日鬱郁寡歡,恐怕是不會長壽的。
他嘆了口氣。前世的他與她,就是這樣了。那麼,湘湘在哪兒呢?
這個念頭剛起,他又飄了起來。有銳利的風穿透他的魂魄,他知道這是回溯了時光。
呼嘯而過的時流中,他看見了她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