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澤!”穆凝湘高聲喊道。
“嚷什麼,我又不會傷害表妹半根頭發。”楚奕鈞後退一步,“這天下已不是季元湛的了,你還不知道?”
她正揚起雞毛撣子要趕他走,聞訊吃驚地握緊,“你說什麼?!”
“那個身披龍袍、恬不知恥的家夥根本不是季元湛。大家都不知道,可我知道。季元湛自幼體弱,早就死了!”
楚奕鈞的聲音裡有著快意,“表哥早就懷疑了,這是千真萬確的,不信你可以問太後......哦,他登基後根本不接太後來京城,美其名曰讓她養好身體再接,實際上我看是做賊心虛。”
太後自從慶怡王爺遇刺就病了,一直都沒怎麼好。大家都不知道的是,她常常做噩夢,夢見有女子在她耳邊嚶嚶哭泣,跟她索要孩子。她嚇得重金找道士作法,結果道士告訴她不宜北行,尤其不能在京城安佑帝的後宮,那裡怨氣太重。所以她就一直留在梅州老宅,和溪芸長公主住在一起,放話要皇帝為她重建新的宮殿。
“你都在胡扯什麼?”穆凝湘氣憤,“那是她自己不肯來!國庫沒那麼多錢建新殿!皇上把所有能省出來的銀子都用到民生和軍治上去了,她老人家倒會獅子大開口,怎麼不自己掏錢?”
“表妹就不要替他辯護了。”楚奕鈞雙目因嫉妒而發紅,“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這個號稱季元湛的家夥,已經被囚禁起來了!”
“姑娘!”
穆澤和杜鵑臘梅都趕了過來,十七十八也沖進堂屋,將楚奕鈞反剪雙手。
穆凝湘感到一陣眩暈,唇色變得煞白。杜鵑臘梅一左一右地攙扶住她,她用力一咬舌尖,不讓自己再次昏倒。
她不再是那個身陷藩籬的孤女了,更不會聽了只言片語就信以為真。重拾忘卻的記憶後她反複想過,也許楚奕鈞嘴裡那個被他殺害的人,並非楚尉霆。沒有落實之前,什麼傳言都不可信。
“把他趕出去,”穆凝湘喘息著道,“以後,永遠都別讓他靠近門外三丈以內!”
“表妹還在執迷不悟。”楚奕鈞掙紮著,“你不知道姑父每日過得有多艱難?那個偽帝把他害慘了,把穆家也害慘了!九王爺十王爺被偽帝害死,惹怒了幾位藩王,旻金挑釁,怎奈藩王拒不出兵,我朝僅剩那點子散兵遊勇,你覺得穆老將軍能撐多久?倘若你的祖父戰敗,等著穆家的會是什麼,滅門!即使你已做了皇後,也救不了穆家!”
“住口。”穆凝湘顫抖著走過去,“啪”地扇了楚奕鈞一耳光,大喝一聲:“滾!”
“表妹怎麼就不懂我的苦心......”
穆澤捂住楚奕鈞的嘴,三個人一起將他拖了出去。
穆凝湘慢慢坐下,發現自己早就淚流滿面。她掏出帕子,狠狠地擦幹。
她知道楚奕鈞的來意了。他說的十有八.九是真的。
季元湛沒來看她的真實原因,是他遇到了很大的麻煩——這是她猜想的,卻始終不敢相信。可楚奕鈞,為什麼又是楚奕鈞,告訴了她!
“姑娘,別哭了,才將養好了七八分吶。”杜鵑臘梅又驚又痛地勸著。穆凝湘淚如雨下,絲帕很快就濕透。
不用問了,現在宮裡掌權的換成了毓王或昭王,也就是太後一脈。他們與太皇太妃及藩王勾結在一起,說服藩王們出兵,擊退旻金......
這彷彿在重寫季瀟綸當年被逼退位的歷史啊!而季元湛還提前被他們禁錮了。
楚奕鈞對她還不死心,此行是想說服她委身於他。呵,他現在以當權派自居了。
可她實在不願相信!她的愛人和親人,都這樣岌岌可危麼?
“姑娘,洗洗臉吧。”杜鵑打了盆水,“別哭了,就當那個人是瘋子!”
穆凝湘沉默地坐著,任由兩個丫頭給她洗臉勻面。待到收拾完畢,她已冷靜下來,覺得頭腦也清醒許多。
她找來十七十八,詢問宮裡情形,得到的答複,本質上和楚奕鈞的意思差不多——季元湛因為操勞過度而“病倒”,由毓王昭王聯合攝政。
“皇上早就有吩咐了,”十七說道,“要屬下等無論如何都要留在這裡守護姑娘。”
“這是皇上的原話。”十八補充道,“屬下等只是守在暗處,尋常時刻不好隨便現身的,姑娘莫要怪罪。”
“我都明白,你們不要自責了。”穆凝湘擺了擺手,“皇上是幾時吩咐你們的呢?”
“您剛搬來這裡的時候。”
穆凝湘看著兩個神情嚴肅的年輕人。他們都是忠實的侍衛,接了命令就一心一意地執行,不細問不細究......
無論如何?難道季元湛早就預料到會有今天。最後一次見面時,他說的“討厭的人討厭的事”,就是現在這樣的情況嗎。
他一定沒算到她會病倒。他替她找來解藥,趁機將她安置在此......所以,她的父母應該也無虞。也許會壓力重重,但安全是有保障的。
那麼,他自己呢?那些浴血奮戰的大魏士兵呢?她什麼也不知道,只有不停回憶他臨別的話,努力地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