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除了政務,多數時候都愛自己待著,也不和他們說笑了。孔瑞不敢開口,小心地退了出去,反手掩上門。
他去了一趟禦膳房看午膳好沒好,然後回來,不到門口就被人攔住了。
“是十五啊,”孔瑞睜圓了小眼睛,“你可好久沒在宮裡出現了,幾時回來的?”
“剛剛的事兒。”十五笑眯眯的,“瑞公公怎麼眼圈兒都紅了,是想我想的嗎。”
“呸,你個油嘴滑舌的猴崽子。”
孔瑞說到這裡頓悟,十五走這麼久定是有什麼特殊使命,而他能笑得這麼開心……
“瑞公公就別進去了,裡頭有神醫呢,我跋山涉水請來的,公公別打攪皇上替穆姑娘問診。”
“哎喲喲,那可太好了。”
孔瑞雙掌合十感謝上蒼,瞬間又支楞起耳朵。
沒聽錯吧,這神醫是個……愛說愛笑的年輕女子?
“咯咯咯。”銀鈴般的笑聲自門縫傳出,“好久不見啦,尉爺想奴家不想。”
鬢挽雙環髻,身著嫩黃春衫淺紫褙子,清麗可人的少女坐在禦案上,兩只繡花鞋一晃一晃的。
“說啊說啊,奴家的親親皇帝陛下。”
女子生得與穆凝湘一模一樣,手裡拈著一支筆,巧笑嫣然美目盼兮,聲音也是同樣的嬌軟可人。
季元湛沒有搭理說話的人。他正託著一方小玉盒,仔細地看著盒裡的紅色藥丸。
“陛下……”女子嘟嘴,“人家問半天了呢,好過分,都不來抱人家。陛下這是不喜歡湘湘了嗎?”
“二十多歲的人了總玩這種把戲,適可而止吧你。”季元湛板著臉合上盒蓋,“鬍子拉碴的糙漢樣兒,還想扮我家湘湘!”
他的嗓音還那麼嘶啞,但已輕鬆了很多。
“女子”斂了笑容,摸摸下巴頦兒,厚重粉黛遮住了細密胡茬子,摸還是摸得出的,硬硬地紮手。
“再說,湘湘一向乖巧懂事,從不會跑那裡坐。給朕滾下來!”
“好兇。”女裝男子嬉皮笑臉地跳下來,“本宮那麼苗條又那麼小心,不曾弄皺你一塊紙片兒。嘿嘿嘿。”
“把這身皮換掉,臉也是。”季元湛扔過去一塊濕巾,“朕不許你扮她。”
“嘁,兇死你算了。”
男子飛快地卸妝更衣,變成一位清秀的年輕人,隨著一陣奇特的骨骼抖動聲,體格也漸漸高大。
如果穆凝湘在,一定會認出他。天籟堂頭牌花旦牡丹……的原身。
“這藥能有效?”季元湛抖著一張寫滿小字的紙,“蠍王精,蜈蚣腦,紅蟾膽,火蛛囊……嘔,這都什麼可怖藥引,全是劇毒。”
“是藥三分毒啊。這可是我師父他老人家在西域的飛鳳雪山的玉女峰的玄冰谷,經過九天九夜辛苦採煉……”
牡丹看一眼季元湛的黑臉,捂嘴笑起來,“好啦不逗你了。當然有用嘍。我師父將那死雕的羽毛血肉都琢磨過了,所幸在西域有過病例,所以他知道怎麼配藥。奇怪啊,這種雕怎麼會跑來大魏。”
季元湛冷笑著,“自然不是它自己吃飽太閑飛來的。有的人就是唯恐天下不亂。”
“你有頭緒麼?”
季元湛點頭。男子翹起蘭花指朝禦案點了點,捏著嗓子道,“尉爺好棒哦!嗯……做皇帝真麻煩。”
“將來你也是,還不穩重點兒。”
季元湛匆匆換掉龍袍,將玉盒揣進懷裡就要開門。牡丹拉住了他的袖子。
“尉……皇上。”他低聲道,“有件事沒說。這藥或許能救穆小姐,只是恢複得極慢極慢,而且……”
季元湛一把揪住他的領口,“什麼?”
“畢竟是毒物。師父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