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元湛喝完一盞茶就走了。他走後, 穆凝湘又坐了一會兒, 她覺得受到了不小的震撼。
不僅僅因為他身為一國之君,待她卻無比遷就。還有就是......他泡的茶,滋味實在太特別了。
三秋茶館較為平民化,供應的茶葉並不昂貴,剛才她點的碧螺春就不過爾爾。
但季元湛沖出的茶卻甘美雋永,清爽馨香。在梅州的時候, 楚尉霆把她的嘴養刁了,也就他沖的茶才有這種味道。
那時他告訴她, 雖然清風茶樓極講究, 供應的茶葉都是最新最精的,但真正的大師總在平凡之中顯露深厚功力。
“以普通的茶葉也能沖出一兩銀子一盞那種上品好茶的感覺, 才是茶道高手,比如本少。”
楚尉霆說這話時不無得意,她印象深刻, 還嘲笑他吹牛。
現在看來, 季元湛也是位高手啊。完全不輸楚尉霆的高手。他沖茶的一舉一動, 和楚尉霆多麼相似......
穆凝湘又給自己倒了一盞茶。她的腦子裡忽然冒出來一個詭異的想法。
她記得曾問過楚尉霆, 怎麼知道季元湛不喜女色的。楚尉霆回答得很含糊。
莫非, 季元湛其實喜歡楚尉霆,向他表白過?
兩人年紀相仿, 同樣的俊雅出塵風姿卓絕, 又都擅茶道。楚尉霆的字寫得很好,她看過季元湛的字, 也是賞心悅目、堪稱墨寶的。
越想越覺得相似點多。都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如此人物,季元湛怎能不心動。
所以季元湛在她面前提到楚尉霆的時候才帶著那麼點點醋意。
他是位溫潤君子,他對於喜歡他心上人的她,以及她的家人,不但不迫害還百般維護,就是為了打動楚尉霆......
穆凝湘陷入了天人交戰般的沉思。
而此時此刻,策馬奔騰在回宮路上的季元湛,忽然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主子莫不是受寒了。”兩側的初一十五慌忙靠近了些,“都快八月了,一日冷過一日,主子今兒穿得太少。”
“回去就請太醫看看。主子這幾個月忙著處理堆積如山的卷宗,吃不好睡不好的,鐵打的人也熬不住呀!”
季元湛揉了揉鼻子,“行了你們兩個。打噴嚏而已,就這麼多話,比穆大人還愛嘮叨。”
初一笑起來,“穆大人當然比誰都關心您的健康了。”
十五也說:“親岳父嘛。都說一個女婿半個兒,穆大人不這樣才怪。”
季元湛嘆了口氣。
初一十五對望一眼。他們當然知道季元湛發愁什麼。
初一安慰道:“主子別急,等穆姑娘知道了,會理解您的。”
十五附和:“是呀,尤其是當她知道您默默地為她做了這麼多之後......”
鬧瘟疫的時候不是主子暗中斡旋,穆家兩房怕是“病”死得幹幹淨淨了。現在主子又從為數不多的、最信任的暗衛裡挑了一批精英保護穆姑娘。
這些人和他們一樣都是死士,從初一到三十隻有這麼點人,培養起來可不容易呢。
“真是的,好替主子著急哦。”十五的嘆息聲比季元湛還長還響,“換了屬下我啊,早就芳心暗許了......”
季元湛丟過去一記淩厲的眼神。
初一急忙瞪向十五。話癆也罷了,做什麼哪壺不開提哪壺?笨!
十五吐吐舌頭,握緊韁繩息了聲。主子現在最聽不得的就是吸引男人什麼的,瞧瞧他這張破嘴!
雖然這坑是主子自己給自己挖的。
季元湛沉默片刻,把穆凝湘的苦惱說了。
“真是低估了這個身份帶給她的困擾。”他嘆道,“其實,這也是我不敢告訴她真相的原因之一。”
伴君如伴虎。不幸嫁在帝王家。後宮是非地,紅粉窟。身不由己是皇帝……
以楚尉霆的身份和穆凝湘在一起時,他試探過她,得到的往往是這樣的回答。她不僅害怕,還極度排斥。而他現在還沒有機會證明,自己能給她的,是不一樣的宮廷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