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尉霆送給穆凝湘兩盒同樣的香料。
“晚上用, 白天就不要燃香了, 多用會上癮。”送她上馬車前他囑咐道,“令堂焦慮是因為現在的案子,你多寬她的心她就不會寢食不安了。別急,風向很快就變。”
“是嗎。”
他對著她擔憂的眼神失笑:“湘湘不相信我?”
“哪有。”上一世他也是這樣,成竹在胸,可後來......
剛憶起的時候心痛得不敢多想, 現在卻有些疑惑。楚奕鈞嘴裡被射殺的那人,真是楚尉霆麼?他明明說過讓人去接孩子。況且, 他這樣細致周全的人, 凡事都先深入瞭解才定計定策,怎會單槍匹馬地貿然闖入擺了箭陣的楚家。
“那就不要胡思亂想。”楚尉霆為穆凝湘擺好腳凳, “在家等我,嗯?”
再有一個月就是她生日,他說會在那天正式造訪, 為她慶賀芳辰。
“那你一定要多保重。”
楚尉霆做個鬼臉, “我會的。你也乖一點, 不要和哥哥們太親密。”
早就心裡不爽了。來燕州的路上, 最後那天一群年輕俊朗的哥哥打馬而來, 個個親熱地喊著“湘丫頭”、“湘妹妹”,當時他只能坐在季元洪的馬車裡故作淡定地喝茶。後來, 這群哥哥就把她從他眼皮子底下提前“劫”走了!
穆凝湘睜圓眼睛:“你、你都在說什麼。我就跟楓哥哥最好, 他和我一起長大,我父親正打算過繼他......”
他充耳不聞地打斷:“你的十九哥到二十七哥, 他們都在二十五歲以下,還沒婚配哪。”嗯,他專門查過了,詳細得很。
穆凝湘撫額:“你怎麼知道得這樣清楚……他們都是堂哥啊,而且人家真的只把我當小妹,誰敢有那個心思祖父還不打死他。”
“對了,還有範家那些表哥,都和你年齡相仿。”
“......”
……
此後的一個月,穆家果真平靜如水。
刑部官員沒再騷擾,穆皓嶸也很快恢複了每日回家。
汪雲辜的案子在五月中有了定論,還是太醫原來的診斷:年紀大了,平時案牘勞形,那天起得太早太猛,心疾突如其來。這條命是老天收走的,與他人無幹。
與穆家相反,京燕兩地、前朝後宮,卻都掀起了巨大浪濤。
刑部在調查過程中發現了多位官員的各種劣跡。貪墨,偽造政績,逃稅,強行買賣,逼迫平民……都不是輕罪。
這些官員與汪雲辜交往密切,刑部很快掌握了無可指摘的證據,安佑帝龍顏大怒。
但還有令他更怒的。
在審問過程中,有人招供,汪雲辜自詡權臣能臣,不把皇帝放在眼裡,背地說了安佑帝不少壞話。
自然也是汪雲辜酒醉飯飽、志得意滿之時不經意說出口的。身為閣老大人,於皇帝的政見有分歧很正常,但臣子就是臣子,認為天子不如他聰明,甚至是個“年老昏花的蠢貨”,這樣的“直言”,安佑帝怎麼能忍。
安佑帝狠狠一擊禦案:此人疑似有反心,上門查抄更多鐵證!
查抄的後果之一,汪雲辜書房發現了一些書信,他在與幾位外地的藩王悄悄往來。
大魏一度四分五裂,安佑帝拉攏東北、西北、西南三地的藩王,靠的是最傳統的手段,聯姻。他與他們稱兄道弟,納他們的姐妹為妃。
這些“親戚”在安佑帝坐擁江山方面起到巨大作用,安佑帝卻對他們始終防備著。因為三王掌控當地的財貨,還各自有軍隊,算不上真正意義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所以,這些書信使安佑帝暴跳如雷,再也不顧及多年追隨的情分。他宣佈汪雲辜犯下了奸黨罪,與其勾結的官員統統重罰。
這位前閣老門生無數,那些人後悔都來不及,而汪雲辜迫害過的穆家倒成了清靜太平的角落。
安穩的日子裡,楚秀茹慢慢養好了身體,能夠下地走動,乃至是帶著女兒走親訪友。
除了每日到穆老將軍那裡晨昏定省,楚秀茹最愛去的就是親姨母範老夫人家。
範老夫人很疼愛楚秀茹,待穆凝湘更是比自己兩個嫡親孫女還好。小姑娘聰慧懂事,老太太一眼就相中了,想留給孫子範禹琛做媳婦兒。
某次楚秀茹又帶女兒串門,孩子們都出去玩了,範老夫人屏退下人關上門,跟楚秀茹說起悄悄話。
“秀茹啊,”範老夫人笑容滿面,“凝湘眼看就十五了,到時候準有成群的媒婆上門。湘丫頭這麼招人疼,你把孩子教得很好……”
楚秀茹笑起來:“她那麼淘氣,也不愛讀書,成日就知道擺弄盆景堆紗花兒這些,難為姨媽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