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燕州某民宅。
兩個蒙面黑衣人扛著一個鼓鼓囊囊的大口袋, 從後院一躍而入。內室的門立即從裡面開啟,月光下,楚尉霆的臉色極其冷峻。
黑衣人將麻袋扛到房裡,隨意朝地上一丟,扯掉臉上的面罩。
“好沉,”初一嘟噥著踢了一腳, “這樣的夯貨,居然勞你初一大爺我親手扛來。”
十五將麻袋朝下扒, 露出施偉沉睡如死豬的臉。
“主子, 就是他。狗奴才還挺滑頭,狡兔三窟, 好幾處宅子哪,好容易才逮著。”
“沒傷他吧?”楚尉霆問。
“當然沒有!主子再三囑咐的。”
初一和十五說著,將施偉從麻袋裡剝出來, 解除了手腳束縛抬到榻上, 擺成坐臥的樣子, 這才退了下去。
楚尉霆取出個小香爐, 點燃, 將那白煙放到施偉鼻子下方。燻了一陣,施偉喉嚨裡咕噥幾聲, 眼球開始轉動。待到撐開眼皮子, 立即對上楚尉霆的眼睛。
墨色黑眸似有魔力,他不由自主地怔怔看著, 眼睛一眨不眨,身體也慢慢地坐直。
“施偉。”楚尉霆的聲音極輕極柔,施偉還來不及訝異就放鬆下來,機械地回答:“小人在。”
“你今天出師不利。本大人很失望。”
平平淡淡的聲音,聽在施偉耳裡恰是那個他跪舔抱腿的人,給他財富美女卻也掌控著他的身家性命。
施偉額角冒冷汗,趕緊回答:“小人、小人罪該萬死,大人饒命。”
“你都說自己罪該萬死了,還想要我饒你?”楚尉霆冷笑。
“大人息怒,小人辦事還從未失手過,此計小人早就想得周詳......可是、是穆二十七他太狡猾。”施偉哆嗦著將白天的一幕細說一遍。
楚尉霆依舊保持低頭盯視的姿勢。施偉說了不少,可依然沒透露這位“大人”的關鍵資訊。
“我費那麼大心思挖你過來,不是聽你說這些廢話的。”他不急不躁,繼續扮演那人角色。
“這個還用你來告訴我?你該知道,本大人耐心有限,從不做賠本買賣。你身份尷尬,是穆家逃奴,收留你本大人冒著失卻烏紗帽的風險,現在你又辦事不力,不如照規矩辦罷。”
施偉驚恐地抓住楚尉霆的袖子,“汪大人行行好,再給小人一個機會吧!讓我做什麼都行,小人萬死不辭!”
門外守著的初一和十五聳了聳肩。呵呵,汪大人。京城高官姓汪的也就那一個,是他了。
首輔汪雲辜,年逾六十,跟了安佑帝幾十年,從幕僚一直做到今日的閣臣。
穆瞿袁汪,安佑帝麾下四大助力。穆家以軍功居首,汪雲辜是文士,居最末。
此一時彼一時,汪雲辜欲除穆家,想是“順勢而為”,他能準確拿捏皇帝的心思。
門裡的對話還在繼續,楚尉霆循循善誘,將汪雲辜找上施偉的前前後後都套了出來。施偉是穆尚書心腹,卻也不過是個小棋子,若非現在還有利用價值,汪雲辜已令他消失了。
盤問結束,施偉再度睡死過去。楚尉霆熄了香爐,開窗換氣,初一十五又把施偉裝回麻袋,然後,初一將他扛了出去。
楚尉霆揉著太陽xue,剛才耗去不少精力。他這次使的攝魂術法與用在寇嬌鶯身上的不同,明天醒來,施偉將不會記得今晚的事。
知道是誰就好定計策了。拔除了汪雲辜,安佑帝失去一大臂膀,穆家更是安全不少。
“主子回吧。”十五說,“十六還在等。”
十六此刻扮成季元湛宿在賢王府邸。最重要的是,用這個術法太熬人,主子需要休息。
楚尉霆點頭,“走。”
辛苦佈局了數年,機會就在眼前。安佑帝再強也有老去的時候,總會立儲,兒子們爭鬥起來,漁翁便可介入了。
誰都想不到,楚尉霆這個身份,其實是賢王府、慶怡王府雙料細作。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一年前,楚尉霆以謀皇商之名接近賢王,獲得信任,做了賢王隱秘的民間幕僚。
賢王命他在梅州盯梢慶怡王,他亦如法炮製,順利入駐慶怡王府,恰恰是那時知道季元湛的。
楚尉霆和義父十分偶然地去到了季元湛休養的別院,那時季元湛已經奄奄一息了。兩人驚訝地發現季元湛和他的真容十分相似。
真正的季元湛沒過多久就病死了。義父提出楚尉霆同時扮兩人的想法,他覺得可行。
慶怡王爺根本不管兒女,而慶怡王妃忙著打理王府和應付王爺的各種妾室,一年才來一次別院,奇怪的是來了也不多逗留,對季元湛關心甚少,簡直不像個親娘。
蒼白的病容本來就與正常人不一樣,康複的世子迎來了王爺王妃的欣喜若狂,果然無人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