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一個聲音將他的思緒打斷,季元湛看見了一臉恭敬的楚弈鈞,“真巧,想不到在這裡遇見世子爺。”
“楚大公子。”季元湛行禮,謙恭地笑著,“還沒恭喜你榮登榜首。”
春闈閱卷畢,楚弈鈞考了梅州第一,真叫他吃驚。這人本來不算多起眼,考得這樣好,立即就引起了季元洪的注意,可謂一張考卷定終身。
楚弈鈞聲音低了低,“不敢,都是託王爺和世子的福。”前世他有考後背誦刊印取中墨卷的習慣,今次自然獲益,確實不算什麼。
季元湛抬眼望向楚弈鈞身後,點點頭道,“這是攜寶眷出來慶賀了?”
怪不得要說託慶怡王爺的福。楚弈鈞這是以慶怡王爺幹女婿自居啊。
楚弈鈞看一眼身後,白菀柔不知何時走了過來,正在沖季元湛施禮。他的眉毛微微一皺,低聲道:“柔兒,你怎麼下來了。我不是要你等在包廂裡。”
“妾身獨坐無趣,偶然下來,看見夫君在和世子攀談,覺得不打聲招呼實在過意不去,郡主知道了也要怪我的。”白菀柔笑得很甜,對季元湛深深道個萬福,“見過世子爺。”
“大少奶奶客氣了。”季元湛回禮,“倒是我打攪了賢伉儷這難得的半日閑。”
心裡冷嗤。白菀柔這起“李代桃僵”的把戲玩得高明,到現在都沒被看穿,楚弈鈞還蠢兮兮地把她當作白穎柔呢。姐妹倆都比楚弈鈞聰明得多。
不過,白穎柔暫居下風又豈肯甘休,楚家不知會鬧出怎樣的風波。多虧湘湘及時離開了。
楚弈鈞讓白菀柔下去,自己又和季元湛聊了一會兒。白菀柔卻趁機去將季元湛的茶錢結了,速度快得初一十五都攔不住。
季元湛聽初一稟完,責備了幾句,懷裡摸出銀子遞給楚弈鈞:“楚大公子,這裡的茶一杯一兩,我怎能讓你破費,快收下,忒也小瞧我這個世子了。”
楚弈鈞如何肯接,推拒之間,卻見一張紙從季元湛袖子裡掉了出來,他趕緊彎腰撿起來。
“世子爺這是要參加擷珍樓撲買?”白菀柔探過腦袋,“方才賬房那邊就聽幾個客人說了,今兒彙聚的都是寶貝,別提多熱鬧了。”
季元湛應了一聲,並不多說。白菀柔又對楚弈鈞嬌聲道:“相公,咱們也去瞧瞧,好不好。”
“不好。娘子,我可沒帶那麼多銀錢。”楚弈鈞悄聲說。
“誰要你參加了,不過湊個熱鬧嘛,”白菀柔撒嬌,“權當給世子鼓勁兒。”
季元湛面不改色地喝茶。不能讓這兩人去擷珍樓。看見凝湘,他們會作何舉動。
“這是人家送我的。”他把紙箋遞給楚弈鈞,“其實我對這些博.彩的把戲不感興趣,楚大公子,不如我借花獻佛送給你,算作回贈大少奶奶的好意。”
“不敢不敢不敢!”楚弈鈞連聲推脫,好像花箋是顆燙手的火炭,“我也不感興趣,家祖父嚴令我們萬萬不可涉賭,世子的好意我心領了。”
楚弈鈞不敢再坐下去,寒暄幾句便帶著白菀柔回去包廂了。季元湛輕蔑地笑笑,把紙箋收好。
……
下午,振奮人心的一刻終於到來。擷珍樓大堂擠得裡三層外三層,眾人屏息斂氣,無數雙眼睛盯著那隻白皙小手搖晃骰盅,手的主人正是扮作書生的穆凝湘。
穆凝湘鼻尖冒出了汗珠。楚尉霆教過她,練會並不難,難的是擲的時候絕不能讓人看出她有這個本事。所以她的練習分做兩步,第一步擲出想要的點數,第二步剔除會家的姿態。
要讓大家認為她的搖晃毫無章法,這樣才能不引起懷疑。
她第一個搖,有利有弊。好處是不會有人搶在她之前把翠毫筆贏走,壞處則是太引人注意了。她和許鉉兄妹商量好了,就看臨場發揮。
骰盅揭開,六顆骰子只有三個六點。許青嬋失望地嘆氣,其餘人發出如釋重負的噓聲。
“能一下擲三個六已經很不容易了。可惜可惜,夠不上哦,哪個都碰不到。”紅玉比對著冊子寬慰,“要不要再買一張?再接再厲嘛,手氣是慢慢壘起來的。”
“不了。紅玉姐姐,我沒銀子啦。”穆凝湘把荷包倒吊過來給紅玉看,只有幾塊小碎銀,眾人鬨笑起來。
下面輪到季元湛。他泰然自若地走上前,在穆凝湘緊張的目光中舉起骰盅,隨便搖幾下就掀開。
“差點就中了。”紅玉指著冊子上的花絲點翠頭面,“底價六百兩銀子呢!爺再買幾張嘛,奴家都替您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