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尉霆“押”著楚奕鈞一起,一直將穆凝湘送回秋涼苑才離開。一路無話,他走在她右側一臂之遙,楚奕鈞則被他隔在他的右側,壓根不能靠近她。
就寢之前,穆凝湘換衣服時還在想著楚尉霆那厚顏無恥的眼神。
“無賴。”她笑了出來。
誰是他的女人,呸。還說什麼一定會娶她,莫名其妙。
趿了鞋下地,開櫃子抱出一隻沉重的酸枝木雕花匣子。裡頭擺著一疊疊面值不同的銀票,數只小巧的金銀元寶,散碎的銀兩等。這是她帶來梅州的全部財産,楚秀茹生怕女兒在孃家拮據而特意準備的,約有千兩來銀子。
匣子裡有個深藍色的緞子荷包,裡頭塞著一張銀票和兩錠小元寶,一共五十兩。小荷包是穆凝湘讓穆澤送給天籟堂的借馬報酬。昨晚楚尉霆原封不動地還給她了。
“湘湘,”他揹著她躍過秋涼苑圍牆之前這樣說,“大方是好事,但你孤身在外,沒有生計來源,須得精打細算。”
穆凝湘把小荷包倒了出來。光亮亮的小元寶躺在她手心裡,反射著琉璃盞的橘光。
多像楚尉霆給她的感覺。溫暖,可又帶著幾分捉摸不透的涼。
……
這天,穆凝湘收到了許青嬋的信,邀她去家裡做客。一同被邀請的還有楚家幾位小姐,各房都有。
“……怕人家背地裡說,所以都叫上了。”許青嬋引穆凝湘去盥手的時候悄悄地說,“在一起熱熱鬧鬧的也好。”
梅州這些古老世家,表面上熱情多禮,其實對外客挺排斥,尤其是來自燕州的穆家人。
他們曾久負盛名,出了不少朝廷高官,還與宗親聯過姻。但自從安佑帝一統江山,梅州各世家不是被架空就是受冷遇。
這當然是有原因的。
安佑帝季昊銘是東魏末代皇帝季瀟綸的叔叔。大魏曾分裂為好幾處,除了以正宗漢室自居的東魏,西部南部都有擁兵自重的藩王。
二十多年前,北方的旻金南侵,勢不可擋。季瀟綸雖是個精通六藝的風雅帝王,治國卻無甚建樹,統統交給國舅魯裕宏。魯國舅碩鼠一般,門下多是溜須拍馬之輩,軍隊缺乏戰鬥力,被旻金打得連吃敗仗。
眼看東魏就要淪陷,忽然好似平地一聲雷,本不起眼的清閑王爺季昊銘不知何時籠絡了各地勢力,結成一股堅韌的繩,一點點奪回旻金攻佔的城池。
季昊銘成了英雄,季瀟綸主動禪讓,誤國奸臣魯裕宏及其黨羽都被處死。豈知禪讓詔書發布沒幾日,江州城鬧了暴.亂,皇宮被攻破。當時季昊銘帶兵在外徵戰,回到江州才得知,太上皇季瀟綸及其後妃子嗣都死於這場浩劫。
梅州距江州不過數百裡,各大世家都傳這場“暴動”其實是安佑帝在清洗臥榻之側的隱患。這股風後來吹入季昊銘耳裡,自然龍顏不悅。他沒有追究,只是不怎麼重用梅州子弟。
燕州是季昊銘從前的封地,當地大族於天子多有支援,與梅州形成鮮明對比,最叫人羨慕嫉妒的就是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