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急營救的是兩個年輕男子。一個是楚奕鈞,穆凝湘意料之中的,另一個就意外了。她吃驚地看了那人一眼,連忙垂下眼簾。
他叫許鉉。許家也曾是梅州望族,數代之前出過戰功卓著的將軍,現在已開始沒落。賢王繼帝位後,楚家憑借從龍之功封了永康侯,極盡風光。許家卻進一步衰敗,文武雙全的許鉉,一度不得不求助於楚奕鈞。
許鉉只叫了一聲“穆姑娘”就住了口,立在原地。楚奕鈞目光一寒,沖許鉉拱手,徑自沖了過來:“凝湘妹妹、穎柔妹妹,你們沒事吧。”
“沒事。表哥,你們來得正是時候。”穆凝湘不著痕跡地把手從白穎柔的腰間收回,“穎柔姐姐為了保護我,差點就被惡犬咬了!哎呀姐姐,你怎的這樣傻。”
白穎柔淚花閃閃,似也嚇得不輕,望了望楚奕鈞,懇切地道:“凝湘妹妹,是我帶你來這裡的,你又比我小,我怎能讓你受傷。好妹妹,是姐姐不對,你別生我的氣。”
“什麼生氣不生氣的,”穆凝湘一跺腳:“表哥,你看她說的什麼話。”
楚奕鈞臉色蒼白,看上去確實心有餘悸。真奇怪,看守荒園的那兩個粗壯婆子怎麼沒來?
穆凝湘當然知道白穎柔的伎倆。
楚奕鈞養了條威武的獵犬,就是現在被擊斃這只,他每次打獵都帶去。最近這獵犬不知怎的發了狂,見人就亂咬,他只好將它關在這裡,派小廝四處尋找高明的獸醫。
穆凝湘記得很清楚,上一世的這天,她的盆景贏得一片贊嘆,白穎柔便在宴後藉口散步,拉她到這裡。那隻瘋狗忽然沖出來,白穎柔做出保護的樣子,死死摟住她,背對來勢洶洶的瘋狗一動不動。
楚奕鈞帶著兩個看守的婆子及時趕到,將瘋狗制住了。此事被傳為美談,大家都誇白三姑娘勇敢,有君子風範。
那時穆凝湘到梅州不過半個月,在楚家又不敢亂走動,不知道自己被算計了。後來楚奕鈞要娶白穎柔,她與他爭吵,他還急吼吼地提起這事:“你難道不記得了?不是穎柔,你哪有命活到今天?有大夫跟我說,那樣的瘋狗,唾液是帶毒的,被咬一口都會染上和它一樣的瘋病,必死無疑!”
事實上,白穎柔巧妙地利用了看園婆子吃飯的時間差,又設法把楚奕鈞也引了過來,演了這麼一出戲。穆凝湘別出心裁的壽禮使她的雙面繡炕屏黯然失色,她怎麼甘心。如此一來,她拔高了賢惠之名,楚奕鈞對她更是加倍憐惜。她透過這種方式告訴他,他得不到的她,永遠是最好的。
穆凝湘心裡撇嘴。現在她由著白穎柔利用,不過是想“幫”這位小姐一把……算了,等著奕鈞表哥萬分感動地誇贊他的柔兒吧。
“穎柔,你確實不對。你,太任性了!”楚奕鈞嚴厲地說,“這裡關著瘋狗,凝湘表妹不知道,難道你也不知道不成,還把她朝這裡帶!你一向穩重端方,今天是怎麼了?”
白穎柔一愣,隨即淚如雨下。她並不辯解,只低頭抽泣,以袖口掩著櫻桃小嘴,無比委屈又無比隱忍。
穆凝湘也愣了。怎麼回事?按說他看到白穎柔“護”住了她,至少也該溫柔心疼地嗔怪啊。
“表哥啊,你也別責備穎柔姐姐了,她又不是故意的。”穆凝湘訥訥地勸。
真累。分明就是故意的,還得睜眼說瞎話。
楚奕鈞顯然意識到自己說話過重,慌忙放柔語氣:“穎柔,對不起,我剛才太急了。我是害怕,萬一你……和凝湘妹妹,有個三長兩短,叫我怎麼跟長輩們交代。”
白穎柔淚掉得更兇,依然不辯解,只抽噎著點頭:“奕鈞哥哥,都是我不對,我太任性了。謝謝你救了我們。”
穆凝湘嘆為觀止。多麼深厚的功力,能修煉成這樣也是本事啊。
唉,楚奕鈞出手太快了……
上次,他以掌擊殺惡犬,然後心疼地扶住搖搖欲墜的白穎柔,差點拉進懷裡。
所以,穆凝湘趁白穎柔摟住自己,悄悄捏住了她的腰帶。只要楚奕鈞碰到白穎柔,她便輕輕一拽,再趁勢一推,白穎柔就會衣裙淩亂地被楚奕鈞摟著……
梅州地方不大,訊息傳得飛快。白穎柔的未來夫家姓錢,錢家再贊賞也無法容忍,這門親事必然告吹,而白穎柔也只能嫁給楚奕鈞——
有情人終成眷屬,多好,反正他倆早晚要在一起,還是不要禍害錢家和穆家了。上一世錢家公子死後,白穎柔還在熱孝中就“情不自禁”地和楚奕鈞睡到一起了。
可是,楚奕鈞居然改成投擲石頭,並且,也沒攙扶他的柔兒。
穆凝湘暗暗嘆氣。抬起頭,剛好對上許鉉的目光,他馬上不再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