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恨我那時聽過也沒多想。後來到了梅州,無所事事,胡亂翻騰,找到一本古本醫書……”
穆凝湘說到這裡直視楚尉霆:“書中記載的那些症狀,和嬤嬤說的一樣。我越想越怕,覺得索性還是試試,萬一是真的呢?我的家人可全在燕州!好了,你明白了吧,還要再拷問我嗎。”
楚尉霆的視線一直都不曾離開穆凝湘的臉。她說話的時候透著同齡人所不具備的冷靜睿智,目光堅定而急切。
“穆澤此時應該已行了一半的路。”楚尉霆從容地說,“他的馬扭到了前蹄,我的人借給他一匹快馬。比不上楚奕鈞的追風,但天明時分抵達燕州應該沒有問題。”
“至於楚奕鈞,”他頓了頓,微微一笑,“既然是這樣,我便發訊給我的人,讓他們設法阻止。”
穆凝湘眨巴著眼睛。追風跑了不知多久了,尉霆的人,竟一直沒跟丟?他說傳訊就能傳到?
“我怎麼辦得到你就不用管了,湘湘。”楚尉霆一眼看出她的疑惑,神秘地笑道,“我提醒你,你欠我這麼大的人情,將來得還。”
“那是當然。”穆凝湘說完,覺得輕鬆了許多。
還好還好,總算沒像在白府那樣出言輕狂。
“尉霆,你覺得燕州的府尹老爺會被我說服嗎?”這個名字,她叫得很順口了。
“曹築昀還算勤政敏悟。”楚尉霆把頭一點,“他不笨,這樣的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一旦發生,他就是累斷腿也逃不過斬首的下場。”
這倒是。此難過去後,燕州府尹不但掉了腦袋,曹家人還都作為罪臣家眷為奴為婢。話說回來,楚尉霆“點評”曹大人的樣子,倒像父親口中的吏部大員。
穆凝湘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尉霆,那我,我還想麻煩你一件事。”
“什麼?”
“治療的藥草,我擔心燕州的醫館或藥堂……不見得有。”
這樣兇險的疫病沒有現成藥方。以當地醫館的能力,勉強能開出預防的方子,對治病卻一籌莫展。當年能逃過一劫的人,都是靠著自身體魄加上運氣。整個燕州被封住,生了疫病的人被趕到一起,生生等死。
穆凝湘的家人也不例外。難以想象那種末世般的場景是何等悲慘,何等觸目驚心。
哀痛欲絕的她,事後反複推敲這段血淚史。她耗費了很大精力,找到一位住在偏遠鄉村的老大夫,那位老人留給她一張古方。這方子如果早點出現,能挽回多少人的性命!穆凝湘記得自己捧著方子嚎啕大哭。
那方子,被她背得滾瓜爛熟……
可上面幾味草藥,確實是燕州所沒有的,它們生長在南方。
“尉霆,你不是老闆嗎?”穆凝湘取了筆墨,很快寫出那張藥方,“這是我說的那本古醫書上記載的對症藥方,你能不能幫忙幫到底,找人配齊藥草?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吶。”
她吹了吹墨跡,把紙箋遞給楚尉霆,“不確定能不能管用,總歸聊勝於無。”
楚尉霆接過看了,驚詫地望向她。穆凝湘怕他疑心,忙幹笑道:“試一試吧,要是能行,說不定還是一條財路……哎,你不會坐地起價的,是吧。”
楚尉霆忽然笑得十分燦爛。
“真是看不出來。”他收了紙箋,伸手握住她的雙肩,“湘湘,你可真是塊寶啊。”
突如其來的觸碰讓穆凝湘再度驚惱,然而沒等她發作,楚尉霆便飛快地輕捏她的臉蛋兒。
“好好休息,一切包在爺身上。小美人兒,爺走了。”
臨走還要調笑!穆凝湘站在窗前瞪著楚尉霆消失的方向,憤憤地把簾子合攏。
嘖,盟友又怎樣,登徒子就是登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