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一番表述,眾人才知道他並不是青年人的貪玩好勝,都紛紛點頭。
“你們都是部族首領,應當對部族子民懷有責任。所以我委託諸位下場評判,記住,人人皆能評判他人的部族子民,所以你們要公正些。”
洛北以那雙金色的眼眸望過眾人,他目光明澈,有如明輝,照得幾個準備暗箱操作的部族首領下意識地低下了頭。
“另外,我也會下場察查,從中擇優良者編入我的親軍與衛隊,你們自家優秀子弟,可不要藏私啊。”
洛北的衛隊和親軍與其說是保護他的安全,不如說是與他沖陣的前鋒軍。且不說能進入洛北的衛隊和親軍是何等榮耀的事情,就說日後打仗,這些人必會被委以重任,榮華富貴不可預計,也讓不少人心癢。幾個首領一面應了,一面就等著一會兒回到自家營帳對子侄們耳提面命一番。
其後一連數日,草原上到處是歡笑歌舞的男女。那些賽馬都被騎手們精心打扮過,它們的鬃毛被各色綢帶與布條紮起,又飾以各色閃亮的裝飾,馬韁繩上纏著流蘇和布條。
賽馬比賽一開,眾馬一道奔跑起來的時候,但見煙塵和裝飾飄舞,看不見人和馬的影子。
洛北雖已下了嚴令不許各部首領參加,自己看到弓箭和箭靶時卻忍不住停留,負責監察本場比賽的朱邪烈趕忙過來,極恭敬又極客氣地請他從選手們比賽的場地上走開:“否則大家都來參拜特勤,就沒人比賽了。”
洛北只得應允,向一邊移開步子。摔跤比賽比其他都進行得快些,數個赤著上身的壯漢正以鷹步入場。巴彥本在人群中張望,見他過來忙湊到他身邊:“公子也來了?”
洛北點了點頭,他少時顛沛流離過慣了,即使後來加以彌補,也沒能生就一副膀大腰圓的壯漢體型,故而一向沒怎麼練過摔跤,對這比賽充滿好奇:“現在到什麼地步了?”
“差不多就是這十來個人了。”巴彥給他指點場中局勢,“公子要是真想拔擢親軍,不妨留意最右邊那個,自他下場以來,一把都沒輸過。這要麼是個家傳的摔跤手,要麼就是天賦異稟。”
洛北望了過去,那人正背對著他迎接一個高個子的挑戰。兩人甫一相接,便互相摟住對方的腰眼,四隻腳交叉著站定,暗暗較起氣力來。
兩人步伐移動,一進一退,一退一進,移動之間,那高個子稍有不穩,立刻就被那人拉手一絆,摔在地上。
“好啊。”周圍圍觀的人群發出一聲高過的一聲的歡呼。
洛北掃視一圈,人人臉上都是熱烈的期盼,他們在這激烈的比賽中尋找自己支援的物件,期待著他們每一次搖晃的機會。
“贏了贏了!又贏了!”巴彥激動地抓著洛北的衣袖,“公子,快看!”
觀眾的圈子已越縮越小,留下圈中兩個一路勝到這步的年輕男人。到了這個時候,人們已經顧不上週圍到底是貴胄還是平民,只想離摔跤手們更近,看得更清楚些。
負責此項比賽的鼠尼失部子弟們好容易才用雙手為兩個摔跤手爭取出一個留供兩人騰挪翻轉的空間。他高聲下令,宣佈比賽開始,又兩人各自松整筋骨,互相道禮,又一次撞在一起。
戰況十分膠著,連著周圍的呼喊聲也一聲急過一聲,終於,那個背對洛北的青年伸腿一挑,手臂用力一帶,把對面的青年摔在了地上。
人群把他簇擁起來,為他戴上象徵冠軍的綢緞,鼠尼失首領把手中的數千錢連同三匹彩緞交給他,又忍不住望著這張陌生的面容:“孩子,你是哪族的子弟?你如此驍勇,不應默默無名,可我之前從沒見過你。”
那青年已望見了人群中的洛北,一張英武面容的笑再也掩飾不住,直到鼠尼失首領又問了一遍,才回答道:“哦,我是烏特特勤的族人,從東邊來。”
鼠尼失首領聞言,還要再問什麼,那青年已經重新把託盤遞回到他手上:“勞煩您替我拿著。”自己卻竄出人群,去追拂袖而去的洛北了。
“闕特勤。”
待到行到大帳後的山野空曠處,洛北才叫了他一聲,一向平靜的臉上是難得一見的無奈的神色:
“你呀,從前在牙帳裡的時候還沒贏夠?孤身跑到這裡來,你知道這有多危險嗎?”
闕特勤明亮的眼睛裡盛滿了笑意,他望著洛北:“我是突厥第一勇士,自然要把東西突厥的英雄都打敗了才行。不然這個名號豈不是成了草原上的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