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哥舒亶聽到這話,忍不住挑眉笑道:“那我明日定要在營中與他們比試一番,請特勤準許!”
哥舒亶之後是胡祿屋部的琪琪格和莫潘......半月之內,各部首領都響應洛北的徵召,到了碎葉城。
隨他們到來的部族子弟、轉場路過的牧人都在城外的草原上紮營,一時之間,碎葉草原上營帳如花海般朵朵盛開。
洛北自己也遷居到了支設在草原上的大帳之中,他有一大半時間穿著象徵“烏特特勤”的華貴紫袍,與這群部族首領在一起開沒完沒了的議事會議。
哪裡的草場旱了,哪裡新出了湖泊,哪部的路線其實會相撞,需要調整,還有一些因為“你的牛羊吃了我的草”而起的爭端......都被拿到了議事會上,留待洛北這位“烏特特勤”和部族首領們一起決斷。
這顯然不是個簡單事情,饒是在戰場上並肩作戰過的部族首領,也會因為草場的事情鬧得不愉快。
朱邪烈就和琪琪格鬧得面紅耳赤,兩人都堅持是對方越界,聲音越吵越大越吵越激烈,莫潘左看右看,只得把求救的目光看向高坐牙床上的洛北。
洛北揉了揉眉心:“草場爭端,怎麼能以自己的記憶為主?我命有司把地圖貼出來,你們都在上面畫一畫路線。”
安西衙署中的侍從搬出一張描畫得詳細的地圖,兩人各自提筆在地圖上描畫一番,結果眾人一看,無不大笑起來。
莫潘小聲拉了拉他姐姐的衣袖:“阿姐,你這區域都畫到多邏斯水去了。”
“囉嗦,這地圖上標識那麼遠,我哪看得清哪是多邏斯水,哪是伊麗水?”琪琪格回頭瞪了一眼她弟弟,卻在看到朱邪烈的筆跡時,也忍不住大笑起來:“處月首領,你這都歪到庭州去了,那是北庭部族的地方,不是咱們的啊。”
朱邪烈撓了撓頭:“這......這我看著離龜茲也不遠麼?”
“好了。”洛北伸手招來巴彥:“巴彥,你派幾個衛士飛馬去實地察查一下情況,看看到底是哪裡越界了。”
巴彥領命而去。琪琪格和朱邪烈才停了爭吵,各自分開,坐回了位置上。洛北見氣氛僵硬,只得當下宣佈暫停議事會,把部族首領們都趕出帳外觀看賽馬去。
他自己則從牙床上走下來,向著一邊的吳鈎道:“吳判官,我本以為你在此地就可以把邊境形勢圖講完,如今看來,怕是要勞煩你從看圖識圖講起啊。”
吳鈎笑了笑:“各部首領成長環境各有不同,自然經驗、知識也是不同。只是,除了這些之外,或許還有件事情,公子也得讓我教一教。”
“什麼事情?”洛北問。
“數字書寫、計算和記賬......一些商貿的基礎知識吧。”吳鈎道:“我這些日子常在市場上穿梭,也遇到過這些部族首領的隨從買賣東西,他們豪爽大方,不喜講價。便有些商賈藉著這個機會,在數字和文字上做文章。安西衙署雖已頒布規則約束商賈,但終歸是治標不治本。”
洛北頷首:“吳判官若有此苦心,自然是好事。但你是商人,怎麼站在買主的角度上說話?”
“做生意講究的是誠信待人,兩方合意。”吳鈎道:“裴老闆和我都是做長遠生意的人,可不想讓市場上劣幣驅逐良幣,把這些部族首領逼得不敢在街市上買東西了。”
洛北沉吟片刻,沒有說話。正好一陣賽馬奔騰,揚起煙塵萬裡,他望著那些煙塵,忽而有了個新想法:“哎,要不去金山的路上,我專門拿出幾個晚上,來給這些部族領袖上課吧?”
“上課?”吳鈎一時有些沒理解:“可這些首領中不止有琪琪格這樣年輕的,還有鼠尼失部首領這樣老成持重的,他們能安心聽課嗎?”
洛北笑了:“這話你可說著了,鼠尼失部首領老成持重,也應當花些時間,教教大家如何管理部族才是——”
當天晚上,褚沅就接到了她兄長的新任務,要她排布一張課程安排。
“每節課以半個時辰授課,半個時辰討論為宜。”洛北一邊看她新處理的安西政務文書,一邊分神與她囑咐這些事情:“若是能穿插,你還可以安排一兩節比武射箭進去。”
褚沅笑笑地望著他:“阿兄幹嘛費這個功夫,讓他們把自己的部族子弟送到長安太學去豈不更容易?”
“這是兩件事,這些部族首領除了那些較為年輕的曾在我麾下徵戰,彼此之間並不熟悉。”洛北道:“此次上課,對他們來說就是一個彼此熟悉的好機會。有了同窗之誼,日後再協調些事情,會簡單得多。而且,有些東西,我必須要在他們心中種下去——”
他點了點空餘的課表:“添一節歷史課吧。我來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