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北道:“陛下過譽了,微臣不敢受。”
“哎,朕是皇帝,金口玉言,怎麼能收回呢?你就收下,日後你在宮中當值,朕有個小病小痛也可以找你診治啊。”顯拍了拍皇後的手:“皇後替朕記著此事。”
韋皇後心知這是給她剛剛喊打喊殺的舉動找場子,笑道:“陛下放心,不獨陛下要賞,臣妾也是要賞的。”
一番君臣盡歡之後,在場的諸位臣工終於把皇帝和皇後送回了宮中。
蕭至忠這才來到洛北身邊:“洛將軍機敏果決,真不愧是萬軍之將啊。”
洛北知道蕭至忠這是在向自己示好,他回以一禮:“蕭相公謬贊,能與相公同朝為陛下效力,也是微臣的幸運。”
蕭至忠笑了:“今日逢此變故,我要在家中擺酒壓驚,洛將軍願賞光否?”
洛北搖了搖頭:“請相公恕我無狀,我今日另有要事安排。”
他回到府邸,家中下人來報,說是已經收到了皇後賞賜的明珠一斛,彩帛百匹,他素來對此無所用心,也不缺錢花銷,便命人盡數封存起來。自己則換了身家常的衣服,向著王翰家的店鋪打馬而去。
王翰、裴伷先和張孝嵩都已在酒肆的雅間中坐了半日,見他匆匆趕來,臉上都露出笑意。還是王翰開口調侃他:“洛公子素來嚴正守時,今日是被什麼事情絆住了?”
洛北接過裴伷先遞來的一杯酒,喝了半杯潤過喉嚨,搖了搖頭:“陛下。”
他簡明扼要地說了今日宴會上的情況,聽得其餘三人是目瞪口呆。
半晌,還是裴伷先先回過神來:“公子,陛下的病嚴重麼?”
“不好說。”洛北又拿過酒壺,替自己倒了半杯,“語洩禁中,可是大罪。不過以我看,陛下要是停了這宴飲無度的習慣,會對他的身體大有裨益。”
張孝嵩搖了搖頭:“為了陛下這喜歡白龍魚服,混跡臣子之家的脾氣,禦史們彈劾的奏章都快堆成山了。陛下也從來沒改過。但願太醫院的那些人能再勸勸陛下吧。”
“那將來......”王翰才說了三個字,其餘三人一齊把目光瞪向他,那意思是再明顯不過的“不要說!”
王翰自知理虧,只得靜默下來,望著牆角邊的更漏,忽而他一拍大腿,像是想起什麼似的:“都顧著和你們說話了,這個時候,她應當來了!”
他拉開雅間深處的一道暗門,率先走了出去,正走到一道暗道之中,早有那等候已久的小廝向他們打手勢,示意他們從暗道中的第三格走。
王翰貓著身子在暗道中穿行,低聲解釋:“這暗道從前是為了通風準備的,後來越修越大,就用來運送貨物和藏人了。”
洛北跟在他身後七轉八轉,好容易來到一處寬闊些的暗門處。王翰向上一躍,攀住一邊繩梯,慢慢地從繩梯爬了上去。
他們的出口處在一處地面,外頭有成排的大櫃子遮擋視線,洛北從空隙向外看去,從他的地方,正能看到曹珍娘頭戴風帽,一襲粉裙,正坐在那裡與接待她的掌櫃討價還價:
“這珊瑚分明不是南海産的,也敢拿來蒙我!還敢要這麼高的價格,真當我沒見過世面麼?!整個長安又不獨你們一家賣東西,再這樣糾纏下去,我就不要買了。”
她氣鼓鼓的,起身要走。王翰立刻從櫃臺後立了起來:“曹掌寶,生意還是要好好談麼?有我在這裡,誰給你氣受了,馬上告訴我。”
“告訴你,你就能替我解決麼?”曹珍娘歪了歪頭,並不理他。
王翰笑道:“當然了,我是這裡的少東家。”他說罷,又讓掌櫃的擺出幾樣珊瑚珍品擺到曹珍娘眼前,“這些都是我家從沿海收回來的,請曹掌寶看看,是不是能看得上眼?”
曹珍娘看那幾株珊瑚紅豔潤澤,心裡有了幾分興趣,面上卻要故作傲慢道:“哼,這才像個大商人的做派麼。”
趁著他們討論珊瑚的功夫,洛北自一側悄悄溜出,貼著櫃臺走到了門前。他立起身,整了整衣袍,佯作才從店中逛過來的模樣:“王翰兄。”
“洛將軍來了。”王翰低身向他道禮。
眼見有人,曹珍娘本要離開,洛北卻已經擋在了她的必經之路上,語氣溫和:“曹女官,好久不見。”
曹珍娘勉強扯起嘴角,向他回了個禮:“洛將軍。我宮中還有要事,我先......”
“陛下剛剛回宮,正在接受太醫的問診,皇後娘娘陪在他身邊。”洛北輕聲道,“珍娘,我不相信你連答我幾句問話的時間都沒有。”
曹珍娘自知躲不過去,只得停下來,望著洛北:
“將軍,我知道您想問我褚姐姐的下路,但聽我一句勸,此事並非您力所能及之事,不要再白費功夫了。”